其实他心里都想着她,想她和自己看着同一个月亮,好像想她时就好受些。重复地回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第一次见她的场景,软软的小小的一个小女孩,坐在厅上胆怯地看着他。
一件事想得多了,事情里的人就越发的清晰。她并不像表面看着那般柔弱,只是特别容易哭,当时害得自己被父亲打,怕是在背地里笑开了花。知道了,他还是喜欢她,想亲她,抱她,在自己身下吃了她。
宋翊吃掉她嘴上的胭脂,还不够!
正当他要脱去衣服攻城略池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宋峻山在门外急急喊道:“宋翊,边关战况吃紧,北越人突然来袭,我们已失去两座城池,你快出来。”
宋翊听闻,直接从床上跳下,穿好衣服对床上的如意道:“在家等我回来。”
如意坐起,整了整稍有凌乱的衣服,跟着跑出去,开门只见院外站着四五个士兵向宋翊汇报边关的战况,宋峻山站在他身侧,神色紧张。
这时,江瓶儿从外面过来,拉住女儿的手道:“没事。”
如意感觉到母亲的手有些抖,事情比她想像中要严重许多。她有些怕,提起衣裙跑到宋翊身前问道:“是,是要走吗?”
宋翊低头应道:“嗯,在家等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他转身离开,如同他第一次走时一般,背影直挺,不带任何留恋。
这次宋峻山与他同去,一夜之间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去了前线,留下两个女人。
江瓶儿看着远去的两人,安慰女儿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别担心。”这话也是安慰她自己,看峻山他都快五十的人还要去战场,边关的战况不容乐观,打仗的事谁也料不到。
这些话她不能对女儿说。
如意不懂打仗,她从母亲还有宋翊的眼神里看的出,宋翊此去危险重重。可又有什么办法?强留他下来?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她相信宋翊会回来,因为他答应过自己,他们不都说宋翊这么强悍,别人都死了他都不会死。
她只用乖乖的在家等他回来就好,像上次一样,他定会大捷归来。
第54章
夏去秋来, 京城外杨柳树的叶子已掉光, 空气越来越干燥。脸上不涂东西每日里干崩崩的,如意胭脂铺的生意越发的好, 每日是门庭若市, 争抢着买她家的面脂。
柜台前作少妇打扮的如意, 算完今日的帐对小翠道:“这几日面脂卖的好,京城里就这么多人, 我看着该买的都买了。再过些时日,冬天到, 该弄些仿冻手脚的药膏卖。”
小翠问道:“小姐,我们不会做到哪儿去弄?”
如意提醒道:“叫夫人,别叫小姐。去药店里看看,和他们商议下,东西好拿过来贴上我沈氏的标签卖,不算进货给他们分成,有钱大家一起赚。”
小翠吐吐舌头, 小姐, 不, 夫人自从成亲后对这个称呼, 异常的执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成亲似的。发髻每日梳成成亲后的妇人样,她看起来本来就比实际年纪小上许多, 梳上妇人的发髻像是小孩子偷学大人的妆容。
一点也不好看, 还不伦不类。
如意是一点没觉得, 嫁人了,好看着,反正她觉得极好看。她合上帐本,起身道:“我先回去。”
宋翊走了快两个月,夏天就这么悄然过去。如意走在路上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她来京城是春天,转眼间就到了秋天,只大半年时间,她还和宋翊成了亲,宋翊打仗都去了两回。前两日收到宋翊的来信,说前方大捷,让她安心等他回。
如意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走,看到路上的零嘴和吃食,停下买了些。街尾传来阵阵马蹄声,她回头望去,只见马上坐着的都是身着军服的士兵,呼啸而过,扬起阵阵尘土。
如意有些心绪不宁,她提着零嘴和吃食快步回家。远远的看见那镇国公府门口栓了几匹马,停着辆马车,护卫正在门口拉马去后门。
如意跑进问道:“是候爷回来了吗?”
护卫道:“是镇国公。”
宋翊没回来?如意快步至大厅,丫鬟和母亲都不在,她喊道:“娘。”无人回应,她找去江瓶儿和宋峻山所住的院子,院门大开,里面站着四五个将士,房门半掩,隐约听见母亲的声音。
如意穿过院子进门,只见宋峻山形容枯槁地躺在屏风内的床榻上,发丝凌乱,双目紧闭。江瓶儿坐在床前,拿毛巾擦他的脸。
如意站在屏风前,有些不敢走上前,轻喊道:“娘。”
江瓶儿回头,双眼通红,过了会低头道:“回,回来啦。”
如意心觉不好,结巴问道:“爹回来了,宋,宋翊了?”
这时,床上的宋峻山悠悠睁开眼道:“过来。”
如意小步走到床前,见宋峻山右边的袖笼空荡荡的,她怔愣了半响问道:“爹,你的胳膊?”
宋峻山道:“没了,没事能活着就很好。”语气清淡,好像在是说别人的事。接着,他拿出一缕头发递给如意。
如意接过头发,不知他是何意,紧接着耳边传来宋峻山远如天边的声音。
“宋翊他死在了战场上。”
如意手上的东西全数落下,怔愣了好一会道:“怎么可能?宋翊能以一抵百,怎会死在战场上,谁死了他也不可能会死的。他答应过我,说会回来,怎么可能,你别骗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敢回来见我?你跟他说,不管他是断了胳膊还是腿,我都等他回来。”
宋峻山道:“当日,我们击败北越,在回营的路上遇上北越的伏兵,他们来势汹汹,把我们一行人逼到了一处悬崖边,宋翊不幸落崖,我正想拉他上来,北越人砍断我的右手,我没能抓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落入崖底。他只留下这一缕头发,是爹对不起你,没有抓住他。”
如意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发丝,问:“他掉下山崖,尸体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他的尸体,他就是没死。”她捡完地上的发丝,揽入到怀中,站起倔强道:“宋翊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强悍,就算是掉上崖又怎样?肯定还活着。”她紧咬住嘴唇不让泪落下,转身离开房间,直奔自己的房间。
怕她出什么事,紧跟在她身后,见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换洗的衣服,银两,银票,没有章法的统统扔进包裹里,快速地打包背上。
江瓶儿拽住她背上的包裹问:“你要去哪儿?”
如意竖定道:“去找宋翊,去他掉下崖的地方去找他。”
江瓶儿道:“他死了,你爹亲眼看见他掉下去的,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尸身都找不到的。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找?你说?”
如意道:“他没死。前几日他还给我写信,说回来等冬天时带我去滑雪,他没死,你放开,我要去找他。”
如意使力扯包裹,江瓶儿死死地抓住不让她走,包裹散开,银两衣物散了一地。如意蹲下,紧咬住嘴唇,没有章法不停地揽掉下的东西,一股恼揉成一团往包裹里塞,然而她的手不听使唤,一张单薄的银票是怎样也塞不进包裹里,一下两下三下,银票被她揉成小团,像只不听话的小球落在地上。
如意坐在地上,突然嚎嚎大哭。
江瓶儿抱住她道:“傻孩子,打仗都是会死人的,娘小时候死的人比现在还多。人与人的缘分是上辈子注定的,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