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笃笃,笃笃,笃”。
第三下还没敲完,门就被拉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内,脸上挂了和善近人的笑。
“小陈啊,来了,”,亲自开门迎接来人的校长,和切的问了一句,笑着把人领入门。
没有礼待称呼来人陈教授,而是选择关系接近的称谓。展示自己对人的亲切。
陈文却没有听出来藏在那两个字里的玄机,向来习惯直奔主题的他,板板正正的问出,“我来了,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即便他脸上没有笑,没有回应那暗示,柔下表情展示亲近,但是礼貌尊敬却是很足的。
校长笑面不改,陈文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死板认真,负责严谨,不懂变通,但这样好啊,不会乱搞花样。
就是这人虽不惹祸,祸却来惹人,想到三年前那件糟心的事儿,校长忍不住在心底暗自摇头,可惜了,这么优异的人才白白浪费三年时光。
校长引着人坐到待客沙发上,因为那可惜,他语气更加亲切。
“小陈啊,这次重回学校,一直没有找到时间谈谈,今天呢,特意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两个月的学校工作和生活适应得怎么样啊?”。
陈文听完校长的问询后面容严肃的认真回答,“适应得很好,谢谢校长关心,”,他顿了一下,继续补充到,“也谢谢校长愿意再次接待我”。
“哈哈哈,那有什么好谢的,”,校长笑完以后高兴夸奖到,“这好人才就要想方设法留住嘛,何况小陈你可比一般的人才还要更优秀不少啊”。
但想到在开学的那场会议上,那帮举了反对票的占总人数三分之一的教授们,校长的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他颇有些无奈的说到,“小陈啊,你知道,那帮人脑子都不清楚,接待你已经不易,那间办公室还要你理解理解,毕竟学校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校长无奈叹了一口气。
自从三年前,百般劝诫依然无果,陈文执意离职之后。校长每年过年,都会在发送祝福之时,顺带上劝人复职的劝导。但都无疾而终。渐渐的校长也死心了。
哪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今年本以随便试试已经不抱希望的心态,发送旧事重提的信息。谁想竟真的收到了回复。
当时校长看到那条消息,虽然那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却是让校长畅快到了心底,毕竟这陈文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呀。
可还没等他开心够,就有听到消息的人出来反对了。他使用一校之长的权利,压下众位反对者,实属无奈之举,一次还行,用多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啊。
“校长,我感谢您,那间办公室很好,”,习惯直接表达的陈文不会拐弯抹角,但说的却是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校长心里舒服了,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他就喜欢陈文这种下属,能力强,不吹毛求疵,心里的斗角不多。
他喝了口茶,说出今天约人的真正目的,“小陈啊,我听说你最近要搞新项目啊,要不要校方帮助投资啊,”。
项目负责人可以拉公司投资,利益点是投资方可以拥有产品利润分成。
而校方投资则意味着可以从陈文的项目里获得比普通投资方更多的利益。
以前陈文都会同意,他不在意利益,更多的是在乎自己的研究。
“非常抱歉,校长,这次的项目已经有人投资了,”。
但这次的项目是他专为蒋刻做的。
已经准备好资金就等着陈文点头的校长心下一凝,脸上的笑再次消失。“小陈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但其实项目负责人可以任意选择投资方。而且陈文以前那么多研究,几乎都签给了学校。
陈文向来不懂得为自己辩护,因为即便辩护也没有人愿意听,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局面。可这次的研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心上的人。见校长面有不满,他便主动让了一步,做出承诺,下一个项目签给学校,这下校长才重新恢复笑容。
事情谈完,陈文道别离开,走到门边时却被校长叫住了。
“哎,等等,”,陈文手抓着门把刚要扭下,听到校长的喊声又停下来,同时转过头去。
校长对上那双冷淡严肃的眼,面上犹豫了几下,最后明知会碰到那人的逆鳞,却还是开了口。
“小陈啊,你要知道,那件事,我一直相信你的,“,他先打出感情牌,再引出下文,”那个录音呢,虽然已经被销毁,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份,如果你改变了三年前的主意,就来我这里取”。
刚开陈文的脸就沉了下去,但校长还是硬着脸说完。
因为那事儿,陈文永远失去了全国教师的资格,他一直都想帮陈文正名。a大就这么一个能上全国的,不能不帮啊。
“不用了,谢谢校长,那件事我恳请您不要再提起,还有那份录音也请您销毁吧”。说话的人话音里带有绝不妥协的坚持,眼神坚定的看着校长,直到得到校长无奈的点头后才转头离
', ' ')('开。
看着那人离开的清瘦背影,校长无奈摇头,从前这人就很瘦,现在却是比以前还要瘦上许多,想必那三年也不好过。这不懂变通就是这点不好,不懂得为自己叫苦,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啊。
陈文快步离开校长办公室,急速转过墙角,飞快踏下楼梯,一步两三阶。
从紧紧捏住的手,可以看出这人在拼命忍耐着什么,而脚下的步伐则隐隐表明这人已经要忍不住了。
踏下阶梯最后一阶时,因头低着,且心神不宁,精力不集中,陈文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相对着他逆行上来,过大的步子让他一下撞上那人。
他根本没有精力看清撞到的人是谁。急匆匆丢下一句,“对不起,非常抱歉,撞到你,”,都没等那人说话,就迅速离开。
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可他后面什么都没有。
但确实有东西在追他,是那些流言遍布,恐怖压抑的日子。那些异样眼光,鄙视语气,嫌弃姿态。是那些孤独绝望的自我放弃的艰难生活,是那些东西在追。要扼杀他。
那些东西不论他坚强还是软弱都要压迫他。
额上浸出冷汗,他实在过于害怕。
冲进卫生间,抬头。
镜子里的自己,是模糊的。呆呆看了一会儿。镜子里是怀疑的表情,擦了一下,仍旧模糊不清。尤其是双眼这一块儿,晕染似的根本看不清。摸上模糊的眼角,才发现湿润冰凉。
原来落泪了,模糊是因为眼里装满眼泪。而那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落的。被摸到了还在继续落,一滴圆珠子要掉不掉垂在眼角处。
想着那些辛酸苦辣,煎熬折磨,陈文嘴边无意识呢喃出,此刻他最想要陪在自己身边的,给他信念却也曾给他绝望的人。
“蒋刻,蒋刻,蒋刻,”,轻轻的一声又一声,好像怕扰到了什么。与医务室和蒋刻办公室里那些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刻一样,湿热黏糊的,连绵细雨的,好像要一直叫下去。
面上满是挣扎,三年前的他,想着的是借一个属于那人的孩子,去一个离那人最远的地方,自我放逐,了却此生。
三年的煎熬自弃里,他像被掏空火星的炉子,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明明有着最价值的才华,却过着最差的生活,吃最便宜的食物,好像这样就能消减几分,作为一名教授却爱上自己学生的不论罪恶感。
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一点那无法脱离的痴迷爱恋给他带来的道德痛苦。三年的穷困煎熬也让他在那段不为人知的感情里,一度越发清醒。越发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发明白自己的罪恶以及这份爱恋的荒唐。也越发让他可以对自己说放下说结束。
但三年之后,他变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筑了三年的城墙,却在见了那人几眼之后就迅速瓦解。
即便起初回到a大真的只是为了给小羊的最好的生活条件。毕竟他的孩子跟着他受了太多苦了,因为他自己的痛苦,自我的放弃。导致生活条件跟不上,让他的孩子变得反应比同龄人慢了许多。他心里真是愧疚的痛彻心扉了。
他可以自己吃苦,但他真的不能再让自己的小孩吃苦了。所以他选择结束那段自我放逐的日子,忍着满腔的痛苦回到a大,回到他开始自我放弃的起点。重新为了自己的孩子忍痛奋斗。
可随着种种机缘,和那人接触越多,他越是无法从那段不伦的畸形感情里抽离。在一次次的近距离里,他捂住耳朵,堕落进去,差距也被丢到了脑后,不管不顾。他这样轻易的又掉进去了。可他用了三年才可以稍微离开那么一点点。
只因那人太温柔了,即便知道那人对所有人都一般的温和,可他依旧甘愿沉堕下去,至死不休。
镜子里的人满脸痛苦,好像内心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事实上的确如此,陈文此刻痛苦万分。道德,伦理,价值观,爱,不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这样的痛苦。
深爱毕竟是一场心甘情愿的苦难。
“教授,”,僵直颤栗的肩头轻柔的搭了一双手,有人在耳边低低叫他的名,温柔由心中现于耳边。
下一刻,理智让陈文从那阵泪水朦胧里蓦然惊醒。他迅速转过身,背往后撞靠住大理石洗手台。
因他动作过大,转身时,那滴顽强抵抗重力的泪珠终于失败,扔到了搭在他细瘦肩头的手背上。
一瞬的湿温让蒋刻微愣,泪珠沾到的肌肤迅速发热,沿着线快速爬进心里,心当即热了一片。
“教授,您是在叫我吗?”,愣神只是一刻,他继续自己被人突然转身打断的问。
见那人没有反应,呆呆的望着他。
蒋刻心里疑惑更浓,他是很聪明的人。串连一些琐碎片段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教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再次温和发问。
对着陈文他好像总是有着无尽的耐心。
瘦削的人站在洗手台和人的胸膛围成的圈内,面对面的近距离站位,圈内的人要仰起脖子才能看见蒋刻的
', ' ')('尖削下巴。
从卫生间门口看来,两人的姿势就像身材高大的青年正在把一个矮小的看不清脸和身体的人圈在怀里。
而里面小小的人,被青年高大挺拔的身材完全挡住,只能隐约看见那人在极力踮脚去吻青年。
陈文终于从那惊讶里回神,下意识看向蒋刻的脸,见人一脸平常,神情温和,与往常想必没有什么不对。他才由此松了一口气。
“没事,我没有叫你,你听错了,你这么会在这里?”
听错了是吗?
蒋刻楼梯上被撞到时见那人面色苍白,跟那天课上晕倒时的差不多,且额角眉头都是汗。他担心的追到卫生间门口,忽然听见那人在叫自己,起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面特意确认了,才进来的。
“哦,原来是我听错了,非常抱歉,教授,我打扰到您了”。
“没事,没有打扰,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文更关心的是这个,问完之后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下睁大,“我刚刚撞到的人是你?”
蒋刻微微一笑,点头告诉人答案。
“我刚,刚才太急了,没注意,不好意思,”,陈文有些尴尬的道歉。
“没关系,教授,下次您下楼可要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说完,他很有教养的,不忘回答陈文刚才的问题,“我是因为,”,可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充满惊讶的叫喊打断。
“蒋刻!你干嘛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