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晟旻带着从僧房中拆下来的窗户,神采奕奕地走进成晟然的书房,大马金刀地坐在成晟然对面,那得意的神色一点都不掩饰。
成晟然一看他的表情不用问就知道结果,淡声道:“说说吧。”
成晟旻给自己倒了盏茶,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感叹道:“幸亏大哥你让我把霍谨博带上,要不然这次就得无功而返,谁能想到有人会把字刻在窗框上。”
成晟然也没想到霍谨博能起这么大作用,“关于霍谨博的事等回府再处理,先让我看看那上面到底刻的什么。”
成晟旻已经让人把窗户拆开,不仅将上面的窗纸去掉,还沿着原本的缝隙将窗框拆散架,变成一根根木头。
随意拿了根木头递给成晟然,成晟然接过一看,不禁皱眉,这字是真的小,得凑近仔细盯着看才能看清,看一会儿眼就开始发酸。
成晟然想要弄清楚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就必须得看下去,就这么看一会儿就停下揉揉眼睛,然后接着看,一盏茶后才放下木头。
成晟旻连忙问道:“这上面是什么?”
成晟然眼神凝重,“这是一本账簿。”
“什么账簿?”
“一本记录了肃州上到知府下到小吏贪污受贿的账簿。”
成晟旻愕然,怪不得对方宁可得罪万年寺,也要想尽办法杀了那个已经被逐出万年寺的僧人。
原来对方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个账簿一旦公开,必定会引起朝野轰动,肃州官场也将迎来一次大洗牌。
只是——
成晟旻看着成晟然的脸色,试探道:“大哥,这事应该和我们关系不大吧?我们只管把这个呈上去便是,你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成晟然看他,目光幽深,“因为这上面还有他们密谋贩卖私茶以谋取暴利的证据。”
什么!
成晟旻蓦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怒火,“这帮混蛋,他们这是要把肃州陷于不利之地!”
肃州位于卫国北部边境,出了肃州,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草原上生活着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游牧部落,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高大威猛,善于骑射,作战十分勇猛,卫军和草原人作战很难占到便宜。
但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也不是没有弱点,他们这些游牧民族不擅长种植,只懂得养牛马,所以他们每日的食物都是肉类,而长期吃肉对身体并不好,他们必须每日喝茶才能消除这种弊端,否则身体就会生病,这种病会严重侵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身体素质全面下降。
偏偏草原人根本不会种植茶叶,只能从卫国购买。
卫国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将茶叶列为管制物品,严禁贩卖私茶,统一由朝廷向草原售卖。
现如今肃州这些官吏不顾及朝廷的禁令,肆无忌惮地贩卖私茶,无异是资敌行为。
那些草原人不堪教化,只知道一味劫掠,当他们不再因为茶叶受卫国控制时,便会兴兵作乱,侵犯卫国边境。
而首当其中的,就是肃州!
所以成晟旻才会这么愤怒,肃州官吏这是为了一己私利把整个肃州的百姓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成晟然沉声道:“不止如此,肃州乃是卫国抵御草原的一道关卡,一向由肃州卫派人把守,来往草原和肃州的商队都会经过严格检查,你觉得若是没有肃州卫的配合,他们能将茶叶顺利地运出肃州?”
成晟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听到肃州官府沆瀣一气,现在又得知肃州军事武官也参与其中,那肃州还能有好?
先帝立国之初,为了尽可能杜绝地方官吏同流合污,特意将地方权力一分为三,分别由布政司,都指挥使司和按察司共同管理。
布政司管地方民政,都指挥使司掌地方军事,而按察司管地方司法。
三司相互制约又相互联系,可以最大程度预防地方官吏狼狈为奸,鱼肉百姓。
结果现在可好,肃州民政和军事都是出了问题,剩下的那个司法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成晟旻忍不住嘟囔,“这肃州的官吏都是谁选出来的,老鼠屎都凑一起了。”
成晟然摇摇头,“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明日便是十日之期,我们先将这窗框上的字全部抄录下来,明日我便进宫面见皇上。”
如民间传闻那般,成晟然确实深得永康帝器重,他被永康帝封为勤政殿行走,这个官职没有具体职权品阶,却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平时都会跟在永康帝身边,陪他处理政务。
这个证据落到成晟然手中也是巧了,没人比他更方便见到永康帝。
毕竟别的大臣见永康帝还得等太监通报。
成晟旻问道:“我也要一起抄录?”
成晟然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此事需要保密,如今在万年寺我们手下无可用之人,只能由你我亲自来。”
成晟旻挠挠头,“可是我从僧院回来的路上都让人提着这个窗框,有不少人看到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那帮人杀完人后就跑了,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没找到东西就留下人继续监视。
成晟然沉吟道:“立刻派人回府让管家增援一百护卫。”
这些人毕竟人力有限,只要再增加一百护卫,他们的安全就无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