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入院,情况就有些不太好,出现了一些轻微脑震荡的症状。
头痛,恶心,干呕,断断续续的昏睡。
好在这次,他大概也怕自己真成了傻子,终于对治疗配合得很。
只是除夕和新年,也在他的昏睡中,平淡又悄无声息地到来又离去。
陆靖没办法久留,已经回了部队,虽然有两个看护,李想还是不放心他,仍和在港城时那样,晚上没事就会去陪陪他。
直到年初二那晚的夜里,他临睡前准备再去上个厕所,开门走到主病房,看见江随腾地一下从病床上坐起来。
李想魂都要被他吓没了,大晚上的,医院,病房,没开灯,简直要素齐全。
“……你他妈。”李想拍着心口,骂都骂不完整。他从小不爱看鬼片是有道理的。
“今天初几?”江随问他。
“初、初二啊。”李想抖着声儿。这也不是月半十五啊。
江随一下掀开被子:“我得去个地方。”
嗓子因为长时间的昏睡,有些沙哑。
“不是,大哥,”李想也不怕了,一把过去摁住他,“你又知道林鸢去哪儿了?”
江随心脏,蓦地被酸涩刺痛包裹,勉强轻笑了下:“我不知道。我只是想麻烦你开车,带我去趟西塔寺。”
李想从前就不爱爬山,他就喜欢静静坐着的活动。
所以此刻,大过年大半夜的,被个半病不病,一条胳膊还挂着固定板,但走得比自己还快还猛的人拉来爬山,就很想骂一骂谁家大爷。
江随有些着急,看了眼时间:“你慢慢来,我先上去。”
“……你大爷的。”李想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咬牙气喘跟着他,嘴硬道,“就你这随时都能晕倒的破身子,我还是……跟着你吧。”
江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李想,谢谢。”
李想瞥了他一眼,抿嘴。
一个平时散漫不羁的人突然不反驳你,还特真挚,他就有些吃不消。
快到山顶时,李想闻到空气里一股什么东西燃烧的味道,嗅了嗅鼻子,好笑:“不至于吧,这大晚上香火都这么旺?”
可又不像从前闻到的沉香味儿,像香樟木的味道。
江随心脏猛地一跳,一步几个台阶跨上去。
“……?”李想一下顿住,撑着膝盖歪过脑袋大口喘气,真想问问又怎么了这是?又拽不住已经跑远的江随,只好生无可恋跟上去,跑得比高中一千米都痛苦,咬牙切齿,“你们都是我大爷!”
山顶西塔寺的香炉里,果然燃着火光。
江随眼睛都被映红,一下就急了,他奔过去,伸手就要往香炉里翻。
李想觉得,人的潜力,果然是需要激发的。
他嗓子都干得冒血腥气,还有力气骂人:“江随!你他妈又在犯什么病?!”
“小施主,是要找这些吗?”
一声温敦慈厚的问话,终于降住了李想眼中,江随自残似的莫名行为。
江随也一下顿住,在触上那片伤人的滚烫前收回手。
转身,看见熟悉的人手里,丁零当啷的木牌。
李想一下就明白了,然后更无语了起来,压着没喘匀的气问他:“你就……就为了这个?”
“你不知道……”江随眼睛被火光映得有些红,声音干涩,低笑了声,向他解释,“这个,很灵验的。”
否则,漫天神佛怎么会听见他的祈求,让林鸢毫发无伤地离开。
“这是他来的第十年了,每年都盯着我不让动,”师父笑说,“我还在想你今年怎么没来,毕竟这个愿望要实现,可是要好多年。”
“多谢师父。”江随诚心向他道谢,小心又虔诚地,接过那些成色各异的木牌。
李想简直一头雾水,忍不住一探脑袋,去看祈愿牌上的字。
下一秒,几乎是即刻就明白了。
他莫名也有种卸了一口气的感觉。
瞄了眼江随火光下依旧苍白的脸,突然就说不出什么嘲讽的话来。
看着重新去挂祈愿牌的江随,李想蓦地福至心灵,看着这位慈眉善目,又有些眼熟的僧人:“师父,这会儿还能上香吗?”
“能啊。”
“那可太好了,麻烦您,我请三炷香。”李想赶紧掏出手机,“现金还是扫码?”
“都行。”师父摸出袈裟下的二。维。码,“看你方便。”
“……”折返而回的江随一顿。
看着俩人在他面前,赤。裸。裸的交易,眼皮本能一跳。
这位十年前忽悠他买……不是,请祈愿牌的时候,明明一副遗世独立高深莫测,得道扫地僧的出世模样。
在他不仰头不跪拜地站在远处,等待去上香祈愿的少女回来时,这位“高人”主动上前:“小施主,没有什么心愿吗?”
发呆的江随回神,漫不经意一瞥:“有啊。”又散漫低笑,“但我自己能实现。”
师父端详他片刻,也笑了笑:“我还以为港城来的,都会信一些。”
江随一顿,微扬眉。
就那样鬼使神差掏了钱。
只是挂完祈愿牌,盯着那株古槐,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儿傻,问他:“这树上的祈愿牌,怎么都不像是年年留下来的样子吧?”
“小施主,别人的婚礼都出席了,你还会留着请柬吗?这祈愿牌就像给佛祖的请柬,ta看过了,自然不用再留下了。”
“那要是愿望还没实现,祈愿牌就被清理了呢?”他就不信真能所有人都心想事成。
“那就是妄念,不必强求。”
少年突然有些烦躁:“你们清理祈愿牌,有固定的时间吗?”
“每年初二的半夜。”
…………
李想终于擎上三支点燃的线香。
袅袅沉香味蔓延。
江随不免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据他所知,李想没有这方面的信仰。
李想斜眼瞥他,扯了扯一侧唇角,冷呵一声,随即恭恭敬敬站在寺外香炉前,东南西北各鞠一躬,大声恳求:“菩萨保佑,让孟沅在德国多念两年书吧。不是我心坏,不想让她毕业,主要是我这接二连三地被这些傻……傻的人折腾,是真扛不住啊。”
说完,又闭眼,深深朝寺里主佛鞠了一躬,扬声道:“多谢菩萨。”
“……”江随不语,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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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被误伤的,是一位单亲妈妈。
她有工作,但因为有个生病的女儿,下了班,还会去开网约车。
那晚,是她太累太累了,也怕疲劳驾驶会影响别人的安全,就想停在路边,稍稍睡一会儿,没想到,两辆颜色和型号都相同的车,就遇上了这样的横祸。
江随自然承担了她所有的治疗费用,万幸,除了肋骨骨折,没有更严重的问题。至于要向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