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难受, 甚至本能地,想和他说一句……抱歉。
可下一秒, 那念头便转瞬即逝。
她没做错什么,这句抱歉,又从何而来呢。
林鸢想, 江随会如此难以接受他们两个的现状, 或许是因为,友情也是有排ta性的。
正如当年, 江随或许是觉得, 她没什么同性的好友,于是在和他那几个朋友见面吃饭时,常会叫上她一起。
因为沈确会毫无例外地带上他的青梅孟沅, 而孟沅,又会拉上她的好友宋朝欢。
江随大概认为,都是一个学校的,又是同级,无冤无仇的三个小姑娘,应该很容易成为
朋友。
她感谢他的好意,但她感觉得出来,几次相处,那个叫宋朝欢的女孩子,每回温温柔柔地同她说话,的确有意和她相处。
但孟沅,其实不太高兴。
友情也是会叫人吃醋的,也会有独占欲,也有将自己在朋友心中的重要性,和她人对比。
也会希望,自己将对方视作最好的朋友,她也同样如此认为。
她无意让孟沅不安,之后江随再叫她,她也就开始推辞。
江随没勉强,事情也就作罢。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等待她给出答案的男人,突然期望,她若是从没喜欢过他,多好。
那他们此刻,是不是就该,仍是极好的朋友。
他不用这样难过,而她,也不用束手无策。
可现实没有如果。
“江随。”于是她开口叫他。只当作没看见他潋滟眸底的期冀,没看见他垂在身侧,不自然蜷紧的指节,也忽略她叫他名字时,他因紧张而轻嚅了一瞬的薄唇,和本能的,克制不住吞咽动作而划滚的喉结。笑了笑,温和地告诉他,
“你只是不习惯罢了。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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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顾淮终于如愿登门拜访。
难得穿得正式又规矩,浅蓝色的牛仔裤,长袖白衬衣,领扣系到喉结下,连袖口都扣了起来,还斯斯文文戴了副银丝边眼镜。
正好遮住他有些张扬锋利的眉眼。
林鸢去小区外面接他的时候,都懵了一下,看来看去怀疑道:“你平时有戴隐形吗?我怎么从没看出来。”
顾淮笑,故意朝她招招手,等她脑袋凑近,才神神秘秘小声说:“平光的,装斯文。怕吓着未来丈母娘。”
林鸢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他到底是对自己的大哥气质有多自信。
但她自然也是要以鼓励与肯定为主的。
“顾老师,”林鸢接过两件他手上的登门礼,帮他减轻负担,一本正经和他说,“要是不说你是体育老师,我还以为你是教数学的呢。”
顾淮却“啧”了声,想都没想地拒绝:“那倒也不用。”
“嗯?”林鸢看他。
顾淮笑:“我还是宁愿头发多点儿的,不然我怕某些人,不乐意看我。”
“……”她的颜狗属性,真的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上楼,屋子里,郑敏高高兴兴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道他客气拿来东西,又给了顾淮包了个大红包。
顾淮乐意的时候,自然是嘴甜极会哄人的。笑眯眯接了红包,那声“谢谢阿姨”叫得暖意融融。
一顿饭,郑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年轻人斯斯文文的,个子高,长得也不错,父母做生意,自己当老师,说话又好听。
就算是在他们家,吃饭时,也会下意识地小声问问林鸢,这个那个要不要吃,给她夹。
关键是,女儿还喜欢。
郑敏甚至开始觉得,之前那场订婚宴被搞砸了,真是再合适不过。
不然和先前的尹家牵扯不清,女儿哪里有心思去遇到现在的缘分。
送顾淮下楼时,林鸢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担心郑敏会不喜欢顾淮,就是担心今天曾友安又要闹鬼。
结果,不仅曾湛英笑脸相迎,连曾友安也规规矩矩地一点没作妖。
事情顺利,没有让顾淮觉得尴尬难堪的场面,林鸢自然也开心。
送他下楼时,唇角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顾淮看她表情,翘着唇,捏了捏被他牵着的手,忍不住问:“那林小姐,什么时候有空,也上门赏脸吃顿饭?”
林鸢一下像被上课看小说正乐呵着,突然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张了张嘴,企图奢望前后左右给她个提示。
结果,老师见她发呆,还孜孜不倦。
“五四青年节?”顾淮歪头看她,故意逗她,“六一儿童节?”
“……”林鸢笑着掐了他胳膊一把。
“顾淮,”想了想,又老实承认,“我就是,有点儿紧张。”
她当然认为,能养出顾淮这样性格的父母,应该是很好相处的。
但……正因为她喜欢顾淮,也在意这份感情,自然而然地,就会有点儿担心,他爸爸妈妈,万一要是不喜欢她,怎么办。
林鸢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正常,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结果,顾淮没回答她,却蹭了蹭鼻尖,拿出手机,翻开界面。
绿地球里,他的三人家庭群。
周女士:【@顾淮,什么时候带鸢鸢回来一定要提前说啊,你别给我搞突然袭击,我衣服头发,家里鲜花,晚上吃什么,都是要提前准备的,你以为都跟你们男的出门一样,洗把脸就行了?】
老顾:【@周女士,别紧张,儿子看中的女朋友,肯定好相处。】
周女士:【谁紧张了?你说谁紧张了?】
…………
“你看,也不是你一个人在紧张,”像怕被人听见似的,顾淮悄悄小声道,“是不是这么一对比,就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这一刻,林鸢莫名觉得,他就和高中时他们班主任的心理开导一样,大考前把人叫去办公室聊聊天,假装偷偷摸摸地告诉他们:“你别看那个学习委员好像没复习,其实他也偷偷回去看书了,紧张着呢,所以你也别担心,你俩实力其实差不多。你考不好,别人也考不好。”
林鸢看着他,忍不住低笑出声,说他:“顾老师,你还的确挺适合当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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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ac,怎么到了港城,也不来探探阿公?”江启宗在电话里,像个想念晚辈的老者一样,又喜又怨地嗔怪道,“阿公还是和阿婆一道,看见晚间新闻,才知道你一早在。”
江随站在酒店顶层,低眼看着脚下夜景,接着江启宗电话。
玻璃幕墙外,维港全景一览而尽。
他来港城已半月有余,参加两地合推的科文交互项目。
说白了,对极乐游戏来说,就是个出利换名的活动。
他早有意拓宽横向业务,所以对这样短期看不见收益的企划,也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