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回归多少年了,你们这样紧张做什么?”
江随下车,沿着记忆里的街道拐进大厦。果然,空气里还残留着奶油和黄油的香气。
不少店铺已经拉上卷闸门。
寸土寸金的港城,老商区的大楼,楼道逼仄。
上到二楼,今日人却很少,店员在内间收拾。
“你好,麻烦一盒奶油花。”江随用流利的粤语招呼道。想了瞬,又说,“和四味。”
他先前看她最爱原味的。但她如今,好像又不喜欢一成不变,喜欢更多选择。
“先生打烊了,明早十点。”店员边说边抬头回他。
极好听的低磁嗓音,毫不做作的平常语调。像成熟男性,又偏些少年感。这样好的嗓子,本能地,想看看本人是何模样。
江随一愣。
他那年来得早,一开门便来排队,未注意几点打烊。
“麻烦破例,”江随客气提请,“可以多倍。”
店员妹妹红着脸,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先生,最重要我们都售空,无剩了。”
比近年各大台力推的新人靓百倍,要不是真的卖空,她也想变两盒给他。
江随下楼时,不知这栋地形复杂的大厦里,哪间未关的商铺,或是老式的唱片行,低闷闷地传出粤语情歌。
曲调低婉,女声嗓音却清澈。
“假使不能公开妒忌,
学习大方接受;
同行时要殿后,
谁冷落旧朋友……”
酸涩不解的情绪,拉扯纠结。
“谁当初无心,将两方缀合;
然后留低,只得这寂寞人。”
江随呼吸蓦地一窒,眉心皱紧。
这栋大楼的空气,窒闷得让他不适。
他大步踏下台阶,匆匆离开。
他没有去赶当晚的飞机。
第二日,熟悉的黄油香气和嘈杂人群,侧身都难行俩人的狭窄楼道,叫他不宁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有了落地般的安定。
售空的东西,总会重新补货。
只要他等一晚。
“大少,我来排就好,您去车上休息吧。”
“不用,”江随想都没想,排在人后,弯唇道,“我自己来。”
给她选礼物,他从来不假人手。
这次,他也要和从前一样,自己来等。
-
4月中,正是北城海棠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又是俩人都不用加班的周末。
顾淮一早列了几个地点,俩人选了半天,最终决定去游客少一些的西塔寺——或许是山太高,或许是从没在网络上火起来,那里和北城其它景点比,人少得像世外桃源。
每年此时的西塔山,才叫真正让人知道,什么是春光似海。
俩人也没有去太早,早晚温差大,尤其是山上,晨露重,早上阳光弱时,还是挺凉的。
从山脚下开始往上爬,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最适宜的节气,最适宜的温度。牵着此刻最想见的人。
林鸢是带了不少零食的,就和从前秋游一样,装了一背包。
最后全去了顾淮肩上。
也不赶KPI,自是一路往上一路拍,走走歇歇,笑闹不断。
顾淮发现,他正儿八经举着手机拍林鸢,小姑娘表情就会极其不自然。
但他偶尔突然叫她一声,站她身后趁她回头,或是高她几个台阶趁她抬眼的时候抓拍,就会特别好看。
顾淮是那种需要女朋友骂了才能出片的人吗?
必须不是。
于是一路上,林鸢只觉得自己体验了一把幼儿园老师。
“林鸢。”
“林鸢林鸢。”
“林鸢,阿鸢?”
“阿鸢,阿鸢……”
“……能不能别叫我了?”林鸢简直哭笑不得,她觉得每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要知道她名字了!
到后半程山路,林鸢认为自己不是爬累的,是被他逗笑笑累的。
于是不甘示弱,也拿出手机。
不叫他,光拍。比直男自拍角度还诡异的照片,都收获了不少。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叫他付费销毁。
山顶西塔寺香火盛,仿佛一整座山的人,都集中在了这一处。
“你要去烧香吗?”顾淮问她,“我不信这些,但陪你去。”
林鸢微顿。
这样的说辞,她也听别人说过。
鼻息间檀香袅袅,不远处那株古槐,枝桠间木质祈福牌在春风里轻摇。
每年都有新的愿望承载,不知道,
心想事成的有多少。
她从前就听说,这里祈愿极灵验。
但她当年许的愿,定是不会实现的。
或许正像当初骄傲恣肆的少年所说:靠佛不如靠己。
一丝惘然刹那而过,不再去想。
“不用了。”林鸢笑了笑,“我们休息会儿就下去吧。”
顾淮看她神色,不像不高兴,便也没多问,只点头,笑说“好”。
准备从山上下来前,俩人对账似的翻起手机里相片。
自拍的大头合照都有些搞笑,适合留在手机里自己欣赏,不适合发在朋友圈。
路人帮忙拍的合照,林鸢又觉得自己往那一站就像个兵。
最后,还是顾淮打了个草稿给她过目。
【她拍的VS我拍的】
附图:林鸢手机里的他,和他手机里的林鸢。
倒是绝美。
林鸢满意得唇角都压不住。
仍要老师指导作业的模样:“不错,就这样吧。”
然后笑眯眯地,copy了他的文案和模板。
顾淮先前发朋友圈,也没有要让江随羡慕嫉妒的想法儿。
之前的小猫,他觉得什么暧昧都没有,很正常,所以就发了。后来的律山镇,他更是没想到江随认得出来。
但今天这样的,就和在朋友圈里各位好友面前公开无异。
他莫名的第六感告诉他,别横生枝节。
所以果断选择了将江随屏蔽。
而林鸢那边,或许也是相同的直觉。
只觉得这样发,江随又要找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已经有些疲于应对,干脆别叫他看见好了。
于是,江随可见的朋友圈里,空空如也,仿佛这一天,没有任何事发生。
-
春游一整天。
从西塔寺回来的路上,是顾淮开的车。林鸢绑着安全带,靠在后排睡了一觉。
到市区吃好晚饭再回来,则是林鸢主驾。
晚上有些凉了,林鸢又把卫衣外套穿回了身上。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熄了火,林鸢低头准备解安全带,却不知道是不是扣上的时候没注意,下摆衣角卡进去了一点。
“诶?怎么回事……”
“怎么了?”已经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的顾淮,又松开车门锁,探身过来,“安全带坏了?”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