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晦茫然地摇头:“不知道。说起来,怎么才算是喜欢?”而他的目光很快就黯淡下来,“何况我,没资格喜欢什么人,这事在姐姐面前说过,就再也不要提了。我连自己的将来都不知道往哪儿走,如何去向一个女人许诺?”
曦娘索性凑近了问:“你到底想不想当皇帝。”
齐晦冷笑:“当皇帝有什么意思?”
“那你?”
“所以我才说,自己的将来该往哪儿走?”
齐晦是隔天一早回宫的,庞世峰管着皇城的关防,把他混在侍卫里送进去很容易,他不是第一回在外过夜,且出门时就交代过母亲,所以贤妃不会担心。至于母亲的安危,齐晦不在宫里的时候,世峰的亲信都会为他守护好贤妃,且这几天大部分人都去送皇后入葬,歹毒的人不在皇宫,他才久违地安心在外过了一夜。
齐晦回到冷宫时,母亲正在屋檐下晒太阳,她的模样干净整洁,虽然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她昔日的光芒。
“晦儿,你回来了?”贤妃听脚步声,就能辨出来者是否相识,儿子的动静更是刻在了心里,此刻见齐晦平安归来,面上有安心的笑容。
待儿子走到跟前,贤妃慢悠悠说道:“今早有人来过,那时候我刚起来,听见门前动静,起初以为你回来了,可听见声音不对,而且徘徊了片刻就走了,那脚步声像是听过的,可不真切,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
齐晦安抚母亲:“她们都随皇帝离宫,不会……”他将目光转向门外,这一瞥才看见门槛下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没把话说完便走过去,从角落里捡起一只小药瓶。
“怎么啦?”贤妃问。
齐晦瞒过了母亲,在草丛里摘下两朵野花,回来轻轻戴在母亲的发鬓:“这花漂亮,给您戴上。”
贤妃欢喜地摸了摸,可想宫里如今的事,便要儿子拿下来:“皇后大丧,我怎么好戴花?”
齐晦默默地应从,没说什么,而他心里何曾没想过,若母亲强势而能干,足以对付当年的皇后和丽昭仪,不论他的境遇如何,至少母亲还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母亲不会瞎。
但这种念头没出息,他明白,他只是心疼娘亲。
这天夜里,湘湘再次来到水井边,齐晦果然出现了,默默将几个药瓶递给她,什么也没说。这本是湘湘期待的事,可她没想到立刻就能实现,今早天未亮时把药瓶偷偷摆在冷宫门外,她的心都要跳出来,而她最不可思议地是,眼下是完全依赖齐晦了吗?
☆、039简单的满足
“静姝发烧了,现在还昏睡着,可她不肯找太医,她怕被人下药毒死,我劝不了。”湘湘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药瓶,“那天是静姝不放我走,所以我没能来,昨晚没等到你,今早就……”
她胡乱地解释着,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她很感激齐晦,可她似乎又怕齐晦看不起她,她从不轻易求人,眼下却处处依赖别人。
今早送去冷宫门外的小药瓶,是丽妃去芙蓉居找茬前,她悄悄收起来的。当时静姝要她把药瓶都处理掉,湘湘没舍得把齐晦送来的砸了,瞒着静姝在自己屋子里藏了一个,虽然她的屋子也被丽妃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幸好没发现,没想到今天就能派上用处。
“没什么,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齐晦微笑,拿出簪子还给湘湘,“曦娘说,这个你留着。”
湘湘眼前一亮,但立刻又不敢信,齐晦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另又拿出一把桃木梳地给她:“曦娘叫我带给你,说你看见就认得。”
“是曦娘的梳子。”湘湘信了,不用担心曦娘满世界找她,情不自禁就笑起来,虽然离宫的日子渺茫无期,可现在她是真的高兴。
这情绪也影响了齐晦,他很好奇,如此小的一件事,能让湘湘这么心满意足。
湘湘骄傲地问他:“曦娘很美是不是,她可是京城头牌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都难见她一笑,可她若乐意,不花钱也能一起喝杯酒,是我见过最最潇洒的女子。”
齐晦静静地听着,湘湘正在夸他义结金兰的姐姐。
“难为你了,虽然我觉得闭月阁不是肮脏下流的地方,可你……”湘湘一笑,手里的药瓶摩擦出声响,她才想起静姝还等着吃药,欠身谢过齐晦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人喊住了她。
“你要小心些。”齐晦说。
“小心?”湘湘不解,可身在禁宫,本就该处处小心,她嫣然一笑,“我知道,谢谢你。”
湘湘翩翩而去,夜色中的身姿轻盈愉悦,齐晦在暗处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不明白,如此境遇下,她的身上为何还会散发出欢喜的气息,方才月光下的嫣然一笑,是他见过最美的笑容。
齐晦赶紧晃了晃脑袋,他是被曦娘撩拨得心慌意乱了吗,他不能以为自己喜欢,就是真的喜欢。
静姝在湘湘的照顾下,渐渐恢复了气色,而老皇帝不日就要归来,静姝也必须赶紧好起来,如今她已无路可退,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爬在老皇帝脚下承宠。
而当宫外有消息传来,说老皇帝在守灵时强幸了一个宫女并收在身边,也让她明白了丽妃、孙昭仪对自己的忌惮,将心比心,原来谁也容不下谁。
静姝没把这份心思在湘湘面前流露,问起药从哪里来,湘湘这一次不能再赖给太子,可她也不能说出齐晦,只好说自己不忍静姝被病痛折磨,用银子买通了太医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