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便依她:“和舅舅去逛逛园子,不许乱跑,磕着了别找额娘来哭。”
公主立时高兴起来,与舅舅一道跪安,离了长春仙馆,公主便拽着舅舅的手问:“舅舅,几时才能教和敬骑射,我想学骑马射猎,想学功夫,想学好多本事。”
傅恒笑道:“这是男孩子做的事,公主应该跟着嬷嬷们学女红写字念书。”
和敬晃着脑袋,她容貌像皇后,眼眉有皇帝的英气,真真是嫡出皇女的气质,一脸真诚地恳求舅舅:“二哥没了,我要代替二哥保护皇额娘,舅舅你教我吧,我不想让额娘再哭了。”
傅恒心中一软,俯身将公主抱起来,逗她高兴道:“咱们先去园子里,舅舅方才看到那座桥后,有白羽孔雀,他们说是新送进园子里的,别人还没见过。”
而傅恒与公主在园中玩耍时,娴妃亦带着宫女在各处散步,可看似春光大好她有心出来走走散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四处晃悠,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会儿便远远瞧见傅恒与公主在桥底下逗孔雀,那白如雪的长羽如扇张开,比起普通的孔雀开屏另有一番美,真真是稀罕的景色,逗得公主好不高兴。
可娴妃的目光,却落在傅恒的身上,陪在她身旁的宫女花荣冷不丁地就听见主子说:“你看,傅恒的身影越来越像他哥哥,那会儿傅清哥,也带着我这样玩耍过。”
花荣四处张望,见其他人跟得远,松口气提醒道:“娘娘,咱们在外头,还是别挂在嘴上,祸从口出啊。皇上前几日来,您还好好的呢。”
“皇上待我好,我自然要回敬,我是他的女人,早已无法改变。”娴妃心中很通透,“这辈子要被束缚在帝王家,就让我心里,偷偷地想一想可好?”
花荣劝道:“恕奴婢多嘴,娘娘,傅清大人若知道也罢了,可您对他的情意,大人完全不知道呀。”
娴妃绷起脸,眼中泛红,双唇颤颤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不知,我们从前在一起可高兴了,便是他娶了福晋也依旧待我好,从没把我当外人,他怎么会不喜欢……”
花荣急得就差要捂主子的嘴,压着声儿道:“奴婢该死,娘娘息怒。是是是,大人知道,都知道。”
娴妃身子一软,紧紧抿着唇怕自己哭,之后冷静下来,才呢喃着:“我就是想再看他一眼,远远地看着就好。”
花荣心中叹息,搀扶主子离开这里,她心里明白,这句“再看一眼”,说了无数回,每一次都有下一回,每一次都想再看一眼。
长春仙馆里,小宫女给红颜送来膳食,自从她和千雅代替了宝珍,现在饮食起居也是有宫女伺候的,好些人年岁比她大许多,皇后知道她不自在,又特地让千雅选了年纪小的跟着红颜,这里头一份份恩宠,不怪叫人看得眼红。
“千雅姑姑说,这几日您歇在屋子里就好,外头的事儿不用您。”小宫女将饭菜摆下,转达了千雅的话便要走,红颜赶上前把果子塞给她,又问,“真的不要我出去了吗?”
宫女点头:“是呀,说您歇着就好。”
人家很快就走了,房门合上,几缕光线从门上的镂花透进来,能看见饭菜腾起的热气,一阵阵勾着人的食欲。可她丝毫没有胃口,怎么等了半天千雅也不来看看她,这一下又说不需要她出去,要她在屋子里歇着。
红颜重新坐回床上,揉了揉并不怎么疼的膝盖,那次和千雅一起被宝珍罚跪一整天才叫折磨,今天不到半个时辰,她心里光想着自己为何让娘娘如此动怒,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回来用药酒擦了擦,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去皇后跟前,把要说的话说清楚。
可她好像真的被抛弃了,之后足足两天,一日三餐有宫女送来,洗漱的热水有小太监一桶一桶提到门前,可皇后跟前就是用不上她,连千雅都不来看她一眼。从最初的紧张,到彷徨害怕,到现在后悔自己不好好珍惜,几乎要沦落到宝珍那般,两天后红颜整个人变得憔悴,这天一大早,六宫到长春仙馆请安,才见有人跑来,说娘娘要她去跟前。
红颜顿时来了精神,两天没怎么好好吃饭的人,狼吞虎咽地塞了半个馒头,穿戴整齐就往正殿来,彼时千雅领着宫女奉茶水,她便如平日一样上前搭把手,那么巧一碗茶送到海贵人跟前,海贵人很轻声地说:“多谢姑娘。”
红颜一愣,可她委实不敢再多事,与千雅一道退下,侍立在皇后身边。
六宫齐聚,说的无非是一些日常琐事,倒是皇后提出要为四阿哥办百日宴,让嘉嫔受宠若惊。她先头以为自己得罪了皇后,这阵子都不敢欺负海贵人,生怕皇后一生气,太后就要插手干预,这两天安安分分,没想到能换来儿子的百日宴。
要说她怀着四阿哥的日子里,碰上帝后失去嫡子,从那以后到如今四阿哥要两个奶娘才喂得饱,也没见宫里把她们母子当一回事,这会儿皇后亲自提起来,娇艳的女人喜不自禁,身姿绰约地上前谢恩,惹得边上几位贵人常在都掩嘴偷笑。
这么巧皇帝从韶景轩过来,平日里他很少出现在六宫齐聚的场合,便是怕女人多了难应付,今天仿佛特地来给皇后长脸。一进门,嘉嫔最先看到,她又是唯一站着的人,不等旁人起身行礼,已经冲到弘历面前,娇媚地说着:“皇上,娘娘正说要给咱们四阿哥办百日宴,皇上,您看把宴席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