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摇得脑袋都快晃下来,压低了声音连连说:“奴婢不会,奴婢听过就忘了,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皇后涩涩一笑:“那不就成了,而我不说,要憋出病了。”
“可是……”红颜最大的疑惑再次出现,且不说自己为何被皇后重用,最让她迷茫的,便是自从到了皇后身边,皇后时不时就会露出这些心里话,哀愁悲伤甚至是憎恨,每每都叫她听得心惊肉跳。
此刻既然说白了,她把心一横,问道:“娘娘,您很久没让宝珍姑姑到身边伺候了。”
皇后道:“不是与你说过,她早晚要离开长春宫?”
红颜颔首,一双眼睛清澈见底,虔诚地问:“奴婢是、是想问娘娘,为什么是红颜,您为什么选了还什么都不懂的奴婢?”
“为什么选你?”皇后的笑容,那么苦,“红颜,你还记不记得永琏去世的那天,是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出门迎太后,你上前来搀扶,摸到你的手,那么暖那么柔软,到现在我还记得,像是留在心里了。”
红颜怔怔的,她记得那天,可她记得的,是皇后冰凉彻骨的手指。
“看到你,就想到那天。”皇后伸出手,红颜下意识地将手递了过去,可才被皇后紧握,一滴热泪就落在她手背上。
“所有人都要我忘记,忘记那天,忘记永琏。”皇后的笑和泪,仅一纸之隔,她哭道,“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忘得了,那是我的骨肉……”
“娘娘。”红颜的手被皇后紧紧拽着,二阿哥的梓宫被送出紫禁城那天才有的哭泣,又出现在了眼前,她忍得好辛苦,好辛苦。
巍峨紫禁城,长春宫中的哭泣再如何悲伤,也无法传到每一个角落,丝竹声声的咸福宫中,皇帝正安逸地看纯妃抚琴,他手边一杯清茶,也是纯妃所烹。
“额娘。”奶声奶气的呼唤,打断了悠扬琴声,有宫女进来向纯妃道,“娘娘,三阿哥醒了,一定要找额娘。”
纯妃淡然:“把他抱来。”
弘历在榻上换了个姿势,舒展筋骨,说道:“永璋回到你身边,你可还习惯?”
第34章 纯妃
纯妃已起身迎到门前,一面应着皇帝:“皇后娘娘恩典,臣妾感激不尽,又何来的不习惯。”
弘历知道,为了嘉嫔抚养小阿哥的事,皇后将三阿哥也一并送回了咸福宫,可她自己却独独不接和敬回去。此刻心内一叹,不去想那些事,只对纯妃道:“朕怕他太小,吵着你读书写字。”
纯妃回身看皇帝,见他提起读书写字,也终究没想起来那晚要对的诗,虽然他为失约改去长春宫而亲自来“道歉”,送了她最爱的善琏湖笔,可她在乎的,却是那首诗里的情意。
如今想,他那晚匆匆赶去长春宫见皇后,兴许联句的时候,心中念的不是自己。
“额娘。”娇滴滴的呼唤,有小人儿从门外进来,高高扬起小手拽着纯妃的衣袖,她立时露出温柔的笑,将三阿哥抱入怀。
“永璋,过来。”皇帝盘腿坐起,朝儿子招招手。
三阿哥出生在雍正十三年,彼时先帝已病在膏肓,宝亲王添子嗣纵然是高兴的事,可宫里宫外并没有人顾得上她。回忆起来,弘历终日守在养心殿,福晋终日陪着熹贵妃,她产后再见丈夫和福晋,已是在先帝殡礼之上,那时候常常看顾自己的,倒是新进门不久的侧福晋那拉氏。
“你额娘是江南第一才女,你也要饱读诗书,若非皇祖母心疼阻拦,今年就要你入书房了。”皇帝一派严父姿态,“既然回咸福宫来,不许再像从前那样玩耍。”
三阿哥才五岁,见父亲严厉便心生畏惧,不断地朝她母亲看,想要母亲将自己抱走,可额娘只是在一旁淡淡地说:“今天咱们学的那首诗,你背给皇阿玛听听。”
皇帝见她的神情,知道她不悦,忙道:“朕是盼他有所长成,怎会疑你教子之道?”
纯妃伸手来将儿子抱回,淡淡道:“皇上心疑,才是永璋的福气,皇阿玛好歹惦记着他。”
皇帝苦笑,朝她摇头叹:“你啊,若非朕知你性子,岂不是要与旁人一般,难同你相处?”
纯妃却道:“臣妾忝居妃位,虽无人心服,可既是皇上授予尊贵,臣妾也不屑与旁人为伍。”
弘历只管摇头,却毫不动气,像是完全了解纯妃的性子。而他总是异于常人,旁人不喜欢的、讨厌的,甚至看不起的人,在他眼里,却往往是另一番风景。然而皇帝真正在想什么,似乎又没几个人能看得明白。
夜色已深,二人逗永璋玩耍片刻,便让乳母来领去,却见吴总管一道跟进门,尴尬地说:“皇上,启祥宫宣太医,说是小阿哥有恙。”
弘历听得,朝纯妃看去,她坐在妆台前静静地摘下钗环,不以为意地说:“皇上去吧,小阿哥的身体要紧。”
“朕不去。”弘历心里一咯噔,皱眉吩咐吴总管,“你自己看着办。”
背对着皇帝,纯妃嘴角有淡淡的笑容,感觉到皇帝朝她走来,立时便收敛了。
然而启祥宫这边,因为小阿哥剧烈吐奶,嘉嫔急得几乎掀翻屋顶,海贵人被她拉来站在一旁,她知道嘉嫔是想让她看看,皇帝为他们母子奔波而来的光景。
第35章 只要除掉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