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经病说我没病,是有病。欠钱的说再等等我还得上,是还不上。涂文说曹露我早他妈忘了,是背地里很恨她、很爱她、很想她。肾也想她,燃起一股三味真火,炮寨里滚两天都他妈熄灭不掉。一听那两个字儿,侯爱森就想把他臭嘴堵上。
“真,戒指我都买了!”
车窗大敞,香澜海灯火掉落进练马河,是散落的一匣珠宝。涂文脚跷方向盘,手垫后脑勺。“三金啊,就是那个,金戒指金耳环,还有金项链,这边什么破鸡/巴的规矩,提亲还得带半扇猪,我都从肉联厂搞回来扛她家啦,他姑非说我是流氓地痞不能嫁,进门三天守活寡,我他妈,一家子拿扫帚给我打出门外。”涂文笑得直喷,又怔愣着,突然:“女人啊~~!”皮鞋尖子一踢挡风玻璃。
“哎!”侯爱森给这大白嗓子吓一跳,小手机掉座儿底下了。
涂文转过头冲胡自强,“气吞山河”地训诫:“女人不能信!”
胡自强非常认同得了这话,他母亲就不够忠诚,投影下来,他常觉得女人多情得愚蠢可怕。但奇怪的是,他对女人又天然有超越年龄身份的敬畏与怜悯的心。两相一比,他既容易失据,又容易泥陷。何况他已经和......这会儿漫生漫长的实在想不清楚。胡自强难免挂心柳亚东,想他是根骨头,默不作声串着自己和船儿,无论怎么样,他都得在,得安全,得能好好儿地站边上抽烟,不说话地笑笑。胡自强敷衍一嗯,直盯着香澜海。
侯爱森捞上来手机,吹吹灰,一抹屏。他顿了两秒说:“旧强。”
“干嘛?”涂文扭头。碍我多情自古空余恨。
“里头要清账。”
没有显见的火苗,但烟味儿已经往簌簌外冒了,茶客赌客汇成一股齐齐外涌,踢踢踏踏,慌乱恐惧得得以成为同一类人。正气大街一扫冬的冷寂,看客、行人、奔逃出来的人,搓成参差大小的团,喧嚷起来,滋滋啦啦,仰看明晃晃的金鼎茶楼。不知情的人看热闹。赌客们心虚嘴严,棉衣口袋里还揣着筹码和现款,手塞进去攥紧,只字不提牌桌,提起惺忪的眼皮做惊叹状:妈诶,我这是腿脚快。哪块线路老化了?茶喝着,讲搞就要烧了?散客玩儿的小,又盘算着老警等会儿就到,防着逮去审,凑跑出来的前台耳们边一句:我们就带人先撤。前台给个眼神手势,一桌的结伴,钱也不要,悄默默就撤了。支队的几个来搓牌,不晓得怎么办——一会儿必来民警火警,碰面怎么说?未卜先知?小卢戳那个像费翔的:你们先走吧,走后巷,抽头再补。
老唐掌大局。也是这会儿才发现,一个老头,不用说话,褶子里就是阅历,哪怕他就是围着锅碗瓢盆的厨子。他支使瓶瓶凌仔们办明的事:报火警,撤客,撤台,清场,救物件,找消栓。
凌仔抱定金鼎买卖非法,不该轻易报警。
“别人打了更完蛋!”老唐一脚蹬他屁股:“旧强怎么带出你这个四打!”
臭葱袖口堵着口鼻跑过来:“烧的是大茶厅!”
“逮到人啦?”
“逮、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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