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铁头,瞬间觉得嘴疼,背疼,屁股疼,哪哪儿都疼。柳亚东的舌头湿滑滚热,他奋勇钻探,几乎到了底,才在深处卷动起来,四壁到岩缝,一次次的触及遍。兰舟幼时发烧,都是听治病经,很大了才面诊过西医,被用根细长的压舌片按贴住咽喉的进口。那时已五感非常敏锐,痛也就一直停留在那里,刷牙,牙刷捅深了,会不住一呕。柳亚东搅得肆意张狂,粗暴地覆掉他以往的知觉。骤雨间,兰舟硬的五指掐他两肩,腿曲上下腹,濒临窒息,风从鼻腔里快进急出。俩人面颊溃熟的颜色层层染重,拳头互相挥打。兰舟叼住嘴里那肉,泄愤地猛嚼下去。
柳亚东“嗞”地抽开舌头,血漫上他上牙床。
兰舟一时失声,短促大口地呼吸。
柳亚东又朝下猛俯,兰舟惊得闭眼。结果柳亚东嘬他额头、眉毛、眼皮、鼻梁、人中,最后到左颊,漫无目的一口迭一口。吻又响又湿,带着情迷的血味儿。“没有,船儿,我没有......”他边吻边喋喋不休,“我没跟她搞那个,兰舟,真的没有,我这儿还跟你一样的。”他手摸到兰舟腿间,轻柔地捏,“我跟你一样的,我只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兰舟发觉月亮陡地胀成了两个。他昏头昏脑地“嗯”着,应得诚恳、用力。他用四肢捆住压着他亲吻的男孩儿,下巴一昂起,又和他嘴对嘴地衔接住。
这次柔情多了,摸摸弄弄,点点碰碰,鼻梁左叠右,气不够了,换个角度,右叠左。柳亚东手伸进兰舟裤子里捋动,兰舟手探进柳亚东下摆揉搓。就在幽暗冷硬铁轨上,鬼知道火车来不来。
同样的这晚,一切有它预先的安排。
胡自强洗焦丽茹的蛤蟆小跑湿了浑身的衣服,焦丽茹到洋楼前庭上下看他,惊诧好笑地问,你是用抹布擦的车,还是用你自己?快进来,给你找身干衣服。胡自强跟进去。他总觉得这是个预谋。
可焦丽茹明确让他“白天来擦,早点回去睡”,他磨蹭到傍晚才来,弄到天黑。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预谋?仿佛弄湿自己,摆纯情耿介的样子,也是。
跟头回来一样,他立在门口不进,鞋底朝后藏。焦丽茹叹气,揪他的耳朵拽着往里拎:“进来!”
上洋楼二层,扑面一个大毛巾,带洗发香波的味道。胡自强摘掉,环顾下来,发觉没什么女性的摆设,冷冰冰的二楼。
“先擦擦,鞋脱掉。”焦丽茹拧开一扇漆白的房门,“袜子也脱掉再进来。”
屋子使用痕迹疏淡,一切如刚拆封般崭新,仔细一闻,似还有清漆的味道。具体哪些东西?平整的床,铺绀青的四件套,无一丝褶痕。墙上有画,宽鼻厚唇的黑人,高峻,23号球衣,迈克尔乔丹。对过一张书桌配老板椅,曲线的细颈犹如艺术品的灯,大屁股电脑,无数新书。焦丽茹拉开窗边移门柜蹲下,里头是整饬的衣服,下头空间储物,摆了各色球鞋。角柜上有照片,胡自强视力好,一眼就看明白:笑着的男孩儿,七八岁。是丽茹姐儿子的房间。怎么新的不真?仿佛,他没存在过。
式样先锋的三白杠运动服,外套和裤子成套,焦丽茹抖开递向后:“试这个,我当时在广州特意买大了一点点。”
胡自强接了,又说:“我穿旧的就行。”
“那我家还真没旧的。”她撑着膝盖站起来,久蹲劳累,“我家晓伟娇少爷,都是新衣服新鞋,他怪样子多,不新他不要。”
胡自强遵循本能地轻声:“好幸福。”
这是他粗鄙的愿望:吃穿不愁,父母俱在。这是有人的轻而易举。
焦丽茹愣了半秒,如水的温柔哗地溢出她眼尾:“穷人家的伢伢懂人心,你比我家晓伟讨人喜欢多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谁知道谁日后飞黄腾达呢?你出人头地了,别忘记丽茹姐就行。”
话是鼓励,却有别离的意思,听着叫人鼻酸。胡自强抱着衣服扭头就跑:“我、我,那个,去厕所换了,换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