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要个小流氓,嗯?”
“.......”
“宝,我最疼你最爱你,有了小讨债鬼,我也最爱你。”
“——啊!疼!”
“离开素水,遍地是钞票的地方有的是,你和一个小把戏我还养不活么?你生,我来年开春就走,你想要什么,任你耍小性子,我全挣给你,哪怕豁掉我的命,芳芳......”
“你意思我窝在这里,带个孩子守活寡?”
“......”
“我爸让我跟你离。”
“芳——”
“我不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日子过去,掉以轻心。大玉有天问柳瀚海:天都擦黑了,她那个裙子也缝得太久了吧?你去迎迎。柳瀚海朝窗缝外望,受一道疏冷的风,他陡地一怔,如同掉进冰窟。
何其芳所谓的不狼心狗肺,是半年过后托人带回来一个婴儿。
她弄得就跟活在戏文里的角儿一样,还附了条子,说写什么仁至义尽勿找勿念,搞得像对儿痴男怨女。大玉翻着花儿地骂,眼泪哗啦啦淌,说臭婊/子狗东西没人常的势利眼,一家子薄情货怨不得死活摘不掉帽子,干生不养拿我柳家的伢伢当个东西送,她回去也是吃糠咽菜当下等人,死了更要下地狱!柳大山更毒,乜斜着眼睛讥讽说,你可算了吧我傻老娘!你晓得她回去天雷地火跟哪个城里人谁搞出来的?你瞅这小逼伢子,高鼻子细眼的薄情脸,跟我那阿弟哪块像?就你小儿子呆头鹅一个还相信咧!他趁隙挑拨,也不知道能捞点儿什么好处。
柳瀚海不厌恶柳亚东,也谈不上怜爱他。七岁前,他是每年腊月才能见他一副郁郁的俊脸,静静一会儿,难得露笑颜,摆慈济口吻地问一句说,学习还好?七岁后,连郁郁的脸也见不到,怪深圳小贼那晚的一柄打锈的柴刀。同期的工友说,瀚海的死相好惨耶,出租屋满地是红透透的血,他头盖被人捶洼一块,脖子望中一刀割掉了动脉管,钱全抢空啦。血泊里还浸了张相片,照片上应当是个女人。
柳亚东背着座山长大,应当认为,他妈是个万年难寻的大傻/逼。既不知所以地想她,也饶有目的地恨她。
侯爱森分他一支烟,转了方向,颠簸得声音都抖:“你意思,你大伯是要霸你爸钱?”
“我奶死前算还没动心思。”柳亚东朝虚空嗤,“她一出完老殡,我就是块儿案板上的肉。”
侯爱森笑:“哪叫你妈是个人才?我是她老人家,我不会认你。鬼晓得。”
“我大伯给他生了亲孙,霸成个混蛋,我听她话,头顶还长双旋儿,算命说能做大官。她心里再疙瘩,就当做了个慈善。”柳亚东平平静静地说。
侯爱森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