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挑剔的神。
状元庙里一片漆黑,旁边空无一人。他半蹲在神像前,头痛欲裂。凭什么活着。第一个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好像已经思考了很久了。
凭什么活着。如果不是运气好,其实他已经死很多次了。
娘还在世时,就说他出生的那一晚,电闪雷鸣、天昏地暗,山里的野兽焦虑又恐惧地尖叫整整一天,差点把产婆都要吓跑。
万幸他出生了,他出生的时候身上还有一层淡淡金光。
娘说,这是有福气。但村里人都骂他是克星,因为那天晚上,村里所有家畜都暴毙而亡。而他也真如此,克父克母,克身边的一切。
喜欢的永远会死去,拥有的马上会消失。
他像是被人诅咒,被一个藏起来的死神捏着脖子。但一直没下手。
小时候,被村里同龄的小孩子推下水,水鬼抓住他的脚往下拖,水冰凉又浑浊,光乱七八糟,他看到水鬼肿胀恐怖的脸,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没死。醒过来时,人躺在岸边,衣服都是干的,就像是场噩梦。有一天晚上毒蛇钻进被子,牙齿已经靠上他的皮肤,却突然就蛇身僵直,不动了。走在路上也会如此,莫名其妙掉下来的石头,和总是遇到奇形怪状的人。
这种倒霉的现象消失在他五岁,莫名其妙没的。
但即便没有诅咒,他活的也懵懂又可怜。
那个差点害死他的小孩,一句道歉他就原谅了。
不知爱恨,不知荣辱。
而长到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入云霄,暮雨歇歇,他灰头土脸地来到迎晖峰,越过人群首先看到的,是高台上白衣飘飘的少年。但求一败,明亮潇洒。如一道光。这是荣耀。而旁边人的眼神,都是不含恶意的嫉妒和羡慕。
他其实一直羡慕张一鸣,好像不用做什么,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于是想要去模仿他。
他们入了上阳峰。穿上了同样的衣衫,带起了同样的发冠,但讨好的性格写入骨子里,他永远成不了张一鸣。那个一句话得罪所有人的张一鸣,来去如风,自信潇洒。
张一鸣是个好人,看他孤独一人,想要帮助他,带他出来,带他认识他的朋友,可没有用。
他一直就像是个局外人,身处在他们不同的灰扑扑的世界里,那种刻意的照顾更像是以另一种方式展现他的可怜。
他们谈笑风生,他一句话都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