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怀沉默地看着李院,似乎在等着一个解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领导就变了主意,怎么看都不对劲。
李院叹了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我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大半辈子,从我毕业就来到这里,做的是行政的工作,从辅导员,到办公室主任,到学院副院长,再到院长,今年是我当地理学院院长第六年了,再过两年就换届了。”
“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对这里的归属感也很强烈,我很尽心尽力,不求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学生要做多大贡献,只希望学生们都心思纯善,谦逊有礼。也不求招聘的老师必须名校出身,更看重的,是他们做的研究不是空头支票,而是真的对社会有用,这样脚踏实地的人,才足以为人师表。”
“所以,这也是我当初想留下你的原因,你的研究很有价值,这个价值不是用金钱估量,而是对我们国家的未来都足以产生影响。”
“我做了很多。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学校更好。是生源吗?是师资吗?是声誉吗?不,都不是。”
“是小楼提醒了我,最重要的,是我们学校一贯坚持下来的制度和风气,如果风气歪了,那就有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既然是校方没有做好安全管理措施,那便是校方、学院的责任,学校已经在联络郭潮平的家长还有媒体平台致歉,接下来也会加强校内安全管理。”
李院站起来,正色道:
“最重要的,是我要跟你说,对不起,一开始这件事我处理不公,委屈你了。”
梁方怀轻轻摇头,目光诚恳:“李院,如果说一开始校方的处理方法的确让我感到有些失望,那现在我只觉得,能在g大这所百年名校任教,是我的荣幸。”
走出办公室,梁方怀松了口气,心里的担心也慢慢淡去。
不过电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又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魏清晨冲着梁方怀抬起下巴:“梁老师。”
“魏老师。”
电梯门一开,梁方怀就走进去按了楼层。魏清晨也走进去,抱着双臂冷冷清清瞟了一眼梁方怀:“梁老师,被人护着的感觉不错吧。”
梁方怀很不喜欢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他自认和魏清晨无冤无仇,也不知道这人为何咬着自己不放。
“魏老师,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请直说。”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有什么魅力,才能让楼主任这么死心塌地,甚至为了你还和领导们起了冲突。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你这种人呢……娇嫩的菟丝花?还是漂亮的金丝雀?”
梁方怀冷着脸,转头看向魏清晨,四目相对,梁方怀能清楚看到魏清晨眼里的讥笑嘲讽,他握了握拳,开口道:
“所以,魏老师你是想要站在什么角度、以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件事呢?”
两个人的目光都泛着寒意,“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缓缓打开门,梁方怀看着魏清晨,认真道:“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请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梁方怀走出电梯。他不喜欢和别人辩驳,因为他说话之前总需要仔细斟酌,不然一出口就都是刻薄伤人的话,所以很多时候梁方怀都宁愿保持安静听别人讲话。可刚刚魏清晨话里对楼辉的攻击却让他无法保持一贯的冷静,脱口而出就开始反击。想到这里,梁方怀忍不住抿了抿嘴,为自己的一时失控而懊悔。
“你在干什么,站住!”
梁方怀闷头走,如果不是被楼辉的声音阻止,恐怕此时已经撞到了树干上。梁方怀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看着楼辉问:“你要去办公室吗?”
“不是。”楼辉瞟了面前耳朵红红的人一眼,忽然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是看到有人想不开要撞树,为了校园植被的安全,我只能挺身而出了。”
“……”
梁方怀呼了口气,抬脚缓缓向宿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闷闷地开口:“我……”
“咔嚓咔嚓——”
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梁方怀的话,不远处一群学生穿着工装带着安全帽,站在扶梯上用锯子割锯大王椰子树的枯叶,带着工牌的后勤处老师也站在扶梯上协助搀扶,还有学校记者团的学生在旁拍摄采访,梁方怀沉默一瞬,开口道:
“我们从图书馆那边绕一圈回去吧。”
现在过去,要是被认出来是涉事老师,估计还要配合接受采访,这种麻烦事情,能避则避。
楼辉却不在意这些,拉着梁方怀的手道:
“没事的,他们不可能认出来的,即便是认出来了,我们也有拒绝接受采访的权利。”
两人的手还连在一起就径直朝几棵高大的大王椰子树走去。学校的几条次干道都是以大王椰子树作为行道树的,要摘除这些容易脱落的枯叶也是个耗时的工程。
楼辉之前和后勤处老师打过交道,后勤处老师一看到楼辉就笑了:“楼主任,您也来参观吗?您站远一些,没有戴安全帽的都要站在红线外面。”
两人这才发现地上歪歪扭扭横着一根红色的尼龙绳,于是齐齐后退了几步,楼辉吐槽道:
“咱们学校经费不够吗?怎么连个安全警示牌都这么粗糙?”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