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日子还很长,她会对夫子好的,会对夫子很好很好。
木蓝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橘白,若是没有眼前这个人,她怕是不会这么快就走出困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懂。
李橘白大约明白木蓝的心意,不管是感激还是喜欢,看在和自己一样取得头名的份上,她都愿意成全。
几十里外的竹县,报喜的官差快马扬鞭,县令亲自上门恭贺,不出半日,李府一门双解元的消息就传遍了县城。
李父笑着和前来道喜的人打着招呼,心里盘算着等女儿和女婿回来后一定要好好摆几天流水席。
然后他等啊等,最后连人影都没等到,只等来了一封书信。
黄州府,在李橘白提出回竹县的时候,木蓝没有作声。
你不想回去?
夫子,我想参加明年的会试,我们直接进京吧。木蓝犹豫片刻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她有些等不及,她想早点见到爹娘,想早点为自己报仇。
李橘白定定地看着她,略一沉吟便垂眸道:早日进京备考也好,待我书信一封告知爹爹,鹿鸣宴后就启程吧。
她看得出木蓝眼底的迫不及待,既然自己也打算参加会试,那么便遂了这个人的愿吧。
三日后,鹿鸣宴。
鹿鸣宴上不仅有此次中举的人,还有近几年在府试中取得好成绩的举人,李橘白身为三年前的解元,自然也有资格入场。
进场后,还有人记得她这个上一届的解元,几个同届的人过来寒暄几句,便各自交流着进京参加会试的消息。
李橘白心不在焉地听着,视线落在几步外的一个身影上,她想起木蓝从早上就有些反常的举动,眼底的探究又浓了几分,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远处,木蓝喝了一杯酒又在心底打好腹稿,这才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神情从容地朝着坐在主座的于侍郎走了过去。
于大人,学生竹县木蓝敬您一杯。
好,没想到木解元是如此年轻的女子,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于侍郎记得木蓝的考卷,最后一道策问答得尤其合他的心意。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和尚书大人府上的嫡女有些神似。
木蓝面色镇定的一饮而尽,心里有些恍惚,重活一回见到从前熟识的人,虽然仅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依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不露声色地看着于侍郎,状似无意地攀谈道:学生冒昧,于大人和我的一位世伯长得很是相像,看着实在是亲切,学生再敬您一杯。
木蓝是有意这么问,原主和她本来的样子有六成相似,她今天又特意做了从前的梳妆打扮,若不是衣服限制,恐怕会更像,不过眼下至少也有八成相似。
于侍郎神色一顿,他端详片刻面色复杂道:还真是巧了,木解元和本官一位世侄女的长相也很有几分神似,不知你可是黄州府人士?
问完,他面上一暗,百钺规定考生须在原籍参加科举考试,这个叫木蓝的女子自然就是本地人士,长得再相似也终归不是同一个人啊。
还真是缘分啊,不知于大人的世侄女是何人,学生改日进京后一定要去拜访一番。木蓝又举杯,语气也热络了几分,心跳悄悄地加快。
于侍郎虎目一沉,脸上的兴致淡了一些:我那世侄女身子骨弱,一直在府中养病,木解元怕是无缘得见了。
想起好友的嫡女,于侍郎心底叹息,那个孩子快一年没有消息了,尚书府对外称是女儿养病在家,只有他们这些信得过的老朋友才知道那孩子不是生病了,而是失踪了。
女子失踪不是小事,尚书府因为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找到女儿,也为了女儿的名声便对外宣称养病,就连婚约也生了变故,也不知何时才能把人找到。
于侍郎神色淡淡,明显是不想再聊下去了。
木蓝识趣地退下,神思不属地走了回去,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一遍一遍琢磨着方才听到的话。
身子骨弱?一直养病?
不可能!
她明明是被那个男人推入了护城河中,自己再醒来就变成了竹县的穷书生木蓝,又岂会养病在家?
木蓝握紧杯子,第一次细心去回想那天所发生的事。
临近大婚,妹妹拿来一封书信,那个和她有着婚约的男人想悄悄见上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吗,求她务必悄悄前去。
彼时的她是艳绝京城的尚书府大小姐,是何等的风光与骄傲。
她对自己的未婚夫虽然没什么感情上的期待,但在众女子的羡慕下,对那个男人也勉强算满意。
所以才会任性地出府,才会大意地中了算计。
也不知跟随自己的贴身侍女怎么样了,想来也难以活命吧。
还有帮着那个男人递书信的庶妹,是否知情,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木蓝手里的杯子越握越紧,脑海里的场景是临死前那一刻。
冰冷的河水把她包围,失去意识前的画面是自己被推下河时回头所看到的那张脸。
她的未婚夫,才冠京城的吕家三郎吕珄,那个男人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似毒蛇一样的眼睛里充斥了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