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迟钝地反应了会儿,看到沙发上沉默地坐着的盛峋,心下了然,礼貌地向小姐姐道谢。不过她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大动干戈地跑一趟医院。一番沟通后,房间里只余下盛峋和她两个人。
“盛峋?”时屿叫了一声,他眼眸垂了下,神色淡淡,停顿几秒,站起身走来,敲了敲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被点亮,他拿到时屿眼前晃了晃。
五六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99+。有一部分肯定是那个朋友群,剩下的,应该都是他的。
盛峋敛眉,似乎在忍着什么话,欲言又止。自己平复过后,缓和下情绪,语调平静,“以前都这样吗?”
“只是偶尔疼。”知道他是个医学生,时屿没避讳直接说了。卫生巾都给她买了,也没什么能尴尬羞耻的了。
“先把红糖水喝了吧。”他微微弓身,垂着眼看向桌上仍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手背过去先触摸杯壁感受温度,确认完毕才端起来递给床上的人。
时屿接过,在他的注视下小抿一口,“谢谢。”
没什么事他准备离开,刚一转身,听到来自某人肚子的咕噜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引人注意。
时屿:......
盛峋无声笑了笑,回过身,“饿?晚饭吃什么了?”
时屿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干脆也不瞒了,“我忘吃了。”
“......”
他有点无语,更多的是无奈,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把页面翻了翻,然后递给她,“随便吃点吧,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如果还低血糖,问题可就大了。”
于是她又木木地接过,点了个炒饭,顺便加了一杯饮料。
“冰的?姐,你可比我想象中勇敢多了。”
......可恶啊,好一手嘲讽!刚才一下看快了,傻子才在痛经的时候喝冷饮!!
处理好外卖,盛峋走回沙发边,隔着一段距离,时屿见他在低头写题,没出声打扰,默默地往被子里缩了下,重新躺下。
疲惫加上来例假时的“沉睡魔咒”,短短半个小时,时屿又睡了一觉,醒的时候,看到盛峋在拆外卖盒。人站着,俯身这个动作血液倒流,以至手背上的静脉鼓起,冷白的皮肤相衬,看着比桌上的外卖吸引人多了。
用酒精棉仔仔细细地把桌面擦干净后,正回身准备叫她起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省去了叫醒她这一步。
时屿慢吞吞地挪过去,起来的时候特地瞄了眼床单,生怕漏出来弄脏这里,还好他买的夜用够长,这个担心属实多余。
原以为她一个人吃饭多少会有点尴尬,没想到盛峋竟然主动找话题和她聊。从毕业生就业聊到大学专业,然后再从大学讲到高考,最后落到他最好奇的高中。
“之前不知道,我们原来是校友。”
“啊?你也是川大附中的?”她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刻板印象中,川大附中这样的私立高中是很难出现成绩特别好的学生。盛峋上的可是985高校,说出来还有点后生可畏的感觉。
“不是,我是,”他不知怎么,眼眸闪躲了一下,复而接着说,“涉川一中的。”
“哦——”时屿笑着点头,“难怪,我说呢,你要真是川附的我肯定听说过你。一中不错的,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大。”
盛峋坐在沙发上,向前倾身,说话时正好能靠地毯上坐着的人近一些,也能更好地辨别她的反应。
“我倒觉得一中不怎么样。”他语气散漫,带了点不正经,左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瞬也不移开,就这么盯着,“一中的校风,可是出了名的差,打架斗殴,校园暴力,这可上过新闻啊。”
抓着筷子的手不可察觉地颤了下,敛住神色,自如地与他对视,坦言:“我也听说过这些,但可能是因为我只在那儿待了一年,有很多事情没了解透就转走了,所以会和你的认知有点偏差。”
盛峋沉默几秒不语,片刻后率先挪开视线,“走了是好事,当初我也想走。”
聊着聊着,盛峋无意间把埋藏在心里很多年的情绪一点点流露出来。关于高中时自己的感受或者想法,他甚至没有和最亲的家人说。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盛峋和时屿待在一起时,会有不寻常的分享欲。可能是因为她性子比较柔,善于倾听,让人很有倾诉欲;也可能单纯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她和那个人有相似之处。
眉眼间,几乎是复制过去的。
“那是因为什么没转呢?”察觉到他情绪有些变化,时屿的声音很自然地放柔了些,生怕破坏气氛引起不适。
盛峋自嘲地笑了下,目光落在自己腕上的黑手绳,“家里没钱啊。”
“嗯?这和钱......”有很大关系吗?
“公立学校之间的环境差不了太多,想要彻底摆脱一些人,必须更换全新的环境,私立学校就是选择之一。”
听他这么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的学费。动辄几万,在那些有钱人家里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字而已。
那两年家里拼命挣钱供她读书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她特别心疼爸妈,也尤其能与盛峋感同身受。
“不过,好在你现在很优秀啊,也算是浊世出清莲了。”时屿把手边的红糖水喝完,把刚才他换的温奶茶戳了个洞,强行塞到他手里,轻轻一碰,发出很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