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里,陈妈妈先给张氏请了安,才将自己查出来的事情跟张氏说了。
说来也巧,奴婢去下人院里的时候,正碰到有个小丫鬟在抱怨,说这李婆子偷懒把活都丢给了她干。老奴就偷偷问了这丫鬟,太太觉得那李婆子去了哪里?
张氏问,去了哪里?
陈妈妈道:正是去了大姑娘的院子里。那丫鬟说,李婆子最近总是喜欢到大姑娘的院子里跑,每次回来脸上都带着笑,昨儿她还看到这李婆子回下人院子的时候,手里还抓了几个大钱。看到这小丫鬟看过去,匆匆就把钱藏了起来。
刘妈妈听了就道:怪不得大姑娘会找太太要这婆子,原来早就私下有了往来。
因着景儿的事情,刘妈妈是恨极了那些说闲话的婆子。虽然她私底下也喜欢跟人说些闲话,但是别人说的关乎到她的利益了就不可以。尤其是现在,她的女儿竟然还成了这些人口中的谈资。
说不准那些故意弄死同屋小丫鬟的话就是从这李婆子的嘴里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刘妈妈恨得简直牙痒痒,说起李婆子的不好来更是不遗余力,太太,可不能将这样的婆子放到大姑娘的身边,现在大姑娘能够为了这婆子求到太太的面前,到时候大姑娘可能就会因此对太太升起什么不满来。
张氏听刘妈妈说的在理,想到若是阿福听了这李婆子的蛊惑,对自己升起不满倒还罢了,就怕她因此不依不饶的找自己要回魏氏的嫁妆。
当即握紧了拳头,对陈妈妈说,将这李婆子给我抓起来仔细的审,看她有没有在大姑娘的耳边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不管审不审得出来,这个人是留不得了。
看张氏说的严重,陈妈妈忙躬身应是,旁边的刘妈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找事(1)
此时外面已经出了太阳,明亮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仍能感觉到透骨的凉意通过无处不在的寒风,穿透身上的棉衣恨不得朝骨髓里吹去。
天气实在太冷了,落在地上的雪甚至都没有融化的迹象。
阿福裹紧身上的披风夹袄,抱着出门时石榴偷偷塞过来的手炉,朝着槐院的方向走去。
距离正院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杨柳左右看看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她才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小声问了起来,姑娘不是想让董妈妈到院子里伺候吗,怎么在太太的院子里却说想要李婆子呢?
她谁能摸出阿福的心思,却猜不透阿福心中的计较。那些话压在她心底一路,直到远远看到了槐院的院子时,她才忍不住问出来。
莫不是姑娘想要通过李婆子接近董妈妈?那直接朝太太要董妈妈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带出个李婆子出来。
若是太太真的如姑娘所想,派了李婆子过来伺候,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那李婆子惯是个嘴碎的,这次槐院里关于春儿和景儿的事情,怕也是通过她的口传出去的。
现在李婆子不是槐院的人,还常常到槐院里闲逛,真要进了槐院,那院子里可就没有半点隐私可言了。
阿福看向远方,撩开脸上被风吹起来的刘海,那边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正拿着绳子麻袋,朝着下人的院子里走去。看到这一幕,她的嘴角微微浮现个浅淡的笑容,转了头去看身后的杨柳,那你来猜一猜,太太会派哪个婆子到院子里伺候。
杨柳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就想起太太那平静的脸色来。
她待在府里多年,也深知大家主母做事都奉行不露声色。姑娘既然提出了让李婆子去伺候,太太必会调查。不调查也就罢了,若是调查,肯定能发现李婆子时常出入槐院,既然发现了这件事,那太太心里必定也不会让李婆子到槐院伺候。
那姑娘又为什么跟太太说,跟李婆子交好的董妈妈呢?如果不说,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可偏偏姑娘竟然当着太太的面前说出来。
姑娘到底是想让董妈妈伺候,还是不想呢?
杨柳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不够用了,忙道,奴婢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李婆子。
猜的不错。阿福点点头道,你能猜到这一点就不错了。
然后她指了指那两个粗壮婆子离去的方向道:我刚刚看到有两个婆子拿着绳子朝下人的院子里去了,那必定是去捉拿李婆子的。太太再不济,不会要一个总是编排别人,嘴碎话又多的婆子在府里败坏门风的。
杨柳朝阿福指着的位置看过去,那里除了回廊曲折,看不到一个人影。
两人到了槐院,还没有进槐院的大门,就听见里面颐指气使的声音传出来。
让你去取汤婆子,是看得起你,有几个取几个就是了,还问我几个?这大冷的天,就是取来十个二十个本姑娘也不嫌多。还有,我都坐这里多久了,怎么连杯热茶都没看见,你们槐院的下人莫不是都死了不成?
尖细的声音却又响亮通透,只是其中的张扬跋扈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杨柳的脸上浮现些微的怒气,声音中带着抹厌恶,是五姑娘。
阿福自然知道是五姑娘蔡清芳。
前世的日子里,阿福听多了蔡清芳类似的声音和语调,看到她仿佛看到了蛇蝎一般避之不及,甚至在看着她时,那眸子里显而易见的轻蔑和不屑更是每每让阿福心中怒火渐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