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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她会渐渐接受我,然而我回家,一切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她讨厌我,在她脸上写得清清楚楚。”
“我最后一次回家是八、九年前,我记得那天我又和她吵了起来,然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回了营队。六个月后,团里遍传她的死讯,大概后来还有我的死讯……我也没想到,原来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会死。”
陈栎说完这句话,看到烟枪白着一张脸停下脚步,他便也驻足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烟枪的背,“你又想吐了吗?”
烟枪痛苦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一直以来认为的故事的版本。”陈栎平静地说。
烟枪讶然地张了张嘴,半天才整理好语句,“难道还有更糟糕的版本吗?”
陈栎望向窗外的夜空,似乎是在思索,“或许。”
“还能更糟糕吗?”
“或许。”
“那我可以选择不听吗?”烟枪苦着一张脸。
“不行。”
“……好吧。”
“第二个版本,我前几天见了她妹的儿子,他告诉我,逼我跳海不是他妈的本意…他母亲的本意,他说那是为了给我自由。”
“扯淡。”
“他还说,那个女人为了我,不惜弄死了自己,他给我看了她给自己做实验的录像,活体实验,她解刨了她自己,用自己的实验报告谈条件。”
烟枪定了定神,他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什么?”
“我看了影像,很真实,如果说完全是虚构,怎么会那么符合她本人的行为逻辑,怎么会那么像她才能做出来的事……我他妈竟然那么熟悉她的一言一行。”
烟枪想起那日陈栎对他说的话,大概便是这段故事的序章。
真真假假最令人苦恼,甚至不如直白的撕裂来得痛快,烟枪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助陈栎解决苦恼,羞愧、愤怒、怜悯混杂一处,酿成酸涩不堪的心痛。
陈栎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和他妈,跟我说因为我是她的种,继承了她的基因,和她一样,他们要保护她的血脉,所以缠着我不放……死了都他妈阴魂不散。”
“所以你也能看到…”烟枪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不,我什么都看不到。”陈栎摇了摇头。
“那她呢?”烟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吞吞吐吐过。
“她确实和传说中一样,所以很多人一直想开她脑瓢看看,里面到底长着一颗什么样的脑子,却被她自己抢先了。”
彩虹漫游之路终于走到尽头,没有预期中的危险降临。
温度也是那么温暖舒适,但烟枪却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干完一场硬仗,浑身都是汗,双腿沉重,膝盖发软,脑袋里震惊的余韵仍在嗡嗡作响。
“那对母子位高权重,我想他们大概能为rc撑伞,也能让我们获得更多的资源,我觉得可以冒险。”
烟枪点点头。
“老烟。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全部,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陈栎转头认真地看着烟枪的眼睛。
“我会。”烟枪笃定地承诺。
“除了你,我只告诉了老大,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只告诉过你,”陈栎说着,摇了摇头,声音变轻,“……我现在好像没那么恨她了,时间真是好药。”
“她…”烟枪小心地问,“她对你很不好?”
说完这句话他才觉得这是废话,肯定不好,甚至可能没好过。
“你能想象的,她都做过,可能还有很多,你想象不来。”
陈栎干脆坐在彩虹路的尽头,背靠着玻璃墙,仰头看着烟枪。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漆黑平静,仿佛从头到尾都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和生理上的颤抖,没有描述痛苦的程度,或许因为那些对于他来说,是不可直视的懦弱。
烟枪想起刚遇见陈栎的时候,十八、九岁的孩子,浑身都是刺,脸上的表情锋利冷漠。
他几乎不会笑,也不要命。
“艹,你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烟枪皱着眉。
“我们再等一会儿,如果这么好的机会都等不到商家那群孬种,就证明他们真的孬到家了。”陈栎转移了话题,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烟枪也坐下。
烟枪便坐下来,他揉了揉陈栎的头发,忍不住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
陈栎身上有股淡淡的衣物清洁剂的味道,不香,却是很干净的味道。
第42章
“所以你那么容易就跟了老大。”烟枪的声音有些哑。
“我觉得他人不错。”陈栎没有反驳。
“老男人就是会骗小孩。”
陈栎没说话, 他把手伸进装备包里,一寸一寸抚摸过那些纤细冰凉的钢骨,让他内心渐渐平静, 他的肋插也藏在里面,闪烁着寒光。
“我们打个赌吧。”烟枪说。
', ' ')('“赌什么?”
“赌今晚商家会不会出现。”
“我赌, 会。”陈栎说。
烟枪虚望着夜空,他的眼睛此时和彩虹同色, 他的银白色头发和过分白的皮肤,也被画上了这绚丽夺目的色彩。
“我的直觉告诉我, 不会。”
两个人就像是两头相互依偎取暖的野兽, 在漆黑的、孤零零的浩瀚夜空中依偎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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