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已经被仆妇一左一右地架住,动弹不得,闻言只魂不守舍道:“不……不能说……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蘅园的门忽然被人拍响,外面有人高喊:“快开门,老太太来了。”
沈浩初见状只先挥手:“把人带下去看好,等回头我亲自审。”
大门打开,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进来,满脸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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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婠这一觉睡得起初踏实,后来却又不安稳起来。
耳边嘈嘈切切传来许多杂乱声音,似乎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大声争吵,时不时就有瓷器砸碎的声音与苍老的哭声,她听得难受极了,勉强睁开眼来。
屋外天已黑,她睡了很久,也不知这一日都发生了什么事,屋里却已经安静下来。
她身边只有秋璃与谢皎守着,一见她睁眼,秋璃便立刻扑到床沿。
“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吵架?侯爷呢?”她虚弱道。
恶心的感觉虽然没了,但她的身子却又异常沉乏。
“侯爷傍晚时去了广泰轩,还没回来。”秋璃回答道,又有些支吾。
谢皎替她补上:“午间老太太在这里与侯爷大吵一架,你听到的声音恐怕就是那时的。”
“吵架?为何?”秦婠想挣着坐起来,奈何身体实在乏力。
“侯爷要肃清沈家,老太太不同意,再加上你中毒之事,侯爷提意分府……老太太便动怒了。”谢皎道。
“分府?”秦婠大惊。分府便是分家,老太太不怒才怪,可沈浩初怎会提出这样不近情理的要求来?
“好烫啊!”那厢秋璃探向她的额头,又飞速缩回。
她额头烫得秋璃害怕。
第70章 共枕
秦婠努力尝试着从这团乱麻里抽出一两根清晰的思绪,可眼下身体与头脑都跟不上错综复杂的情况。不管是肃清沈府,还是分府而过,都是声势浩大的动作,而毫无疑问分府而过是最好的办法,在敌手未明的状态能最大程度地把危险摒在门外,可是……
老太太必不会同意,他又会怎么做?
她担心他,也有些恨自己在这一刻的无能为力。
药又喂过一茬,她喝了点水,吃了两口粥,就不肯再吃。喉咙还跟火烧似的疼,恍恍惚惚之间身子一阵冷,又一阵热,像在做着冰火煎熬。秦婠只听到秋璃在耳畔哽咽地劝她躺下,她却还是固执地坐着等他。
梆梆更鼓敲过两响,沈浩初踩着寒意踏回屋里,屋里弥漫着微腥的药味,是她吃的药丸研开后的味道,他一眼瞧见头上敷着冷帕,倚枕而坐的秦婠。
用热水烫暖洗净了手与脸,他才坐回榻边。
“夫人的额头烫得厉害,怎么也退不下去。”秋璃绞来新的湿帕为秦婠替换上,又抹着眼道,“她不肯躺下去,说要等侯爷回来。”
沈浩初胸腔一烫,手抚上她烧得发红的脸颊,道:“小婠儿,我回来了。”
秦婠听到声音,眼皮动了动,蚁声呓语:“北……安……叔叔……”
他一震,把人圈入怀中,问她:“你叫我什么?”
“北安叔叔……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他……”
她的话语说得含糊不清,他还是听懂了。
高热状态下的她,已经开始出现谵语。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沈浩初抱紧秦婠,朝秋璃挥手,示意她离开。
“沈浩初,我没杀你,也没设计你,是秦舒……是秦舒啊……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她缩在他胸前,忽然像个孩子呜呜直哭。
混乱的话戳着心窝,纵他不知前世她与“沈浩初”有怎样的过去,也能听出哭声里莫大委屈与压抑的痛苦,这些痛埋在笑容后面,被时间发酵,酿出苦酒,也只有她独饮。
没人能帮到她。
沈浩初不行,卓北安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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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浑浊间,秦婠仿佛回到从前。
她看到刑场,看到刽子手,看到卓北安,看到自己头颅落地,血溅满天;她还看到沈浩初,五年的争执,狰狞的嘴脸,有他也有她的,都慢慢变得丑陋……
不敢回望的过去变得真实,她的恐惧从心底里漫出,化作刺骨寒意,冻得人瑟瑟发抖。
夜晚太漫长,她分不清时间,前世今生像交叠的剪纸,看不出原形。
身边似乎有人不断说话,他的影子晃动着,时而温柔,时而强势,她听不清他的话,却能感受他身上的热度,只要靠近一些,她的寒意就减少一分。
求生的本能让她摸索着挨过去,贴上他,紧紧缠着。
就这样,像藤蔓一样。
从春夏到秋冬,从天黑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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