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2)

“夫人,刘嫂遣奴婢来回您一声,年前在瑞来堂订的补品送到了,这是货单,请夫人过目。”

“瑞来堂?”秦婠摩挲暖炉的手一顿,抬了头,看到那丫鬟的模样。

那丫鬟身量壮实,脸若银盘,憨实墩厚,让秦婠有些眼熟。

“夫人,上年大奶奶掌家时在瑞来堂定过一批补品,分两批送来,第一批年前已经送来,这是最后一批。”蝉枝把货单呈给秦婠,又在她耳边小声地解释。

自从宋氏被关,邱清露不再理家,秦婠就没在瑞来堂定过东西,这既是上年定的,少不得要收下。

秦婠笑笑,和颜悦色问那丫鬟:“我记得你,你叫玉珠。”

“夫人记性真好,奴婢是玉珠。”玉珠摸着脑门憨笑。

“我记性不如你。”秦婠记得她,去岁她刚掌家时,邱清露把赏雪宴推给她,她为这事上库房寻物件,还被库房的刘嫂为难,亏得这个丫鬟墩厚,开口帮了她。后来沈浩初肃清沈家,问她人事安排时,她没把邱清露的陪房,库房的刘嫂给弄下去,只把这玉珠提到了管事的位置,让她帮刘嫂协理库房。

这还是年后玉珠第一回替刘嫂到叙海阁来禀事呢。

“嘿嘿。”玉珠傻傻一笑,也不会谦逊。

“你在这等会,我把这几桩事料理完了,跟你去库房看看。”秦婠把她招到身边。

剩下的人不多,也没要紧的事,秦婠很快便处理妥当,让玉珠领着去了库房。这几天下雨,库房地上汪成一大片水,进出不易,也就少了搬动。瑞来堂的补品早上才送过来的,都在库房外头的小厅里放着。

“按往年的惯例,补品送来后先要给老太太送去,老太太先挑过后再按份例给各房人送过去。老太太那里因有宫里赏的好东西,咱们家里定的她要和倒不大多,只会挑些成药与虫草留下。各房的份例一般是燕窝四两,阿胶两盒,人参三根,若吃完了再来拿。另外还有枸杞、红枣、细参等物,是送去厨房入菜所用。”

秦婠顺口问了一句,玉珠就把这两年府里用补品的惯例细细解释给她听了。

“果然记忆好。”秦婠一边夸人,一边进了小厅。

厅里有两个丫鬟正在收拾补品,打算送去丰桂堂给老太太挑选。

“东西都验过了?”秦婠唤住她们。

“回夫人,早上送来的时候,玉珠姐姐和刘嫂子已经一起验过了。”其中一个丫鬟回道。

“是啊,夫人,我验过了,并没少东西,品质与从前都一样。”玉珠也道。

“打开我瞧瞧。”秦婠摆摆手,让二人将箱笼再次打开。

玉珠不知原因,只疑心秦婠嫌自己做得不够好,便有些紧张,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箱子打开了。一共两口大木箱,装的都是上好的补品,燕窝与冬虫夏草用圆漆盒装着,阿胶与人参都是长方盒,还有些其它药材,用纸包着,都贴了红条。

秦婠什么也没说,只叫她们将所有东西一件件取出打开,她再对照着货单细看。逐件查看之后,她并没发现异常,便又叫她们包起,她自去查看箱笼。

箱笼最下方,还放着个乌木绒盒。

“这是什么?”秦婠从里边取出盒子问道。货单上的东西刚才都已清点过了,这盒子里的东西显然不在货单上。

“哦,那是瑞来堂孝敬咱们老太太的东西。”玉珠忙道。

秦婠便看到那盒盖上贴着红字条——敬呈镇远侯府太夫人。他们家每年采买的补品多,药铺里额外再赠些东西做人情也不足为奇,只是负责沈家采买的,当时是邱清露,现在是她,瑞来堂不送她们,反送给不管事的老太太,倒奇怪了。

心里想着,她便打开那盒子。

盒子里是一棵扎着红绸的百年老参与几瓶成药,其中一瓶药身上赫然贴着三个字——

羚角丸。

秦婠猛地蹙眉,将那瓶子木塞拔开,放到鼻间嗅了嗅,果然嗅到熟悉的药味,确是羚角丸无疑。这羚角丸治小儿惊阙抽搐等症,用得机会不多,不是家中常备药,再加上他们府里也没有需要服食羚角丸的人,瑞来堂给老太太送的人情礼,怎会挑了这味药?

不过,这瑞来堂既然有羚角丸,岂不更对应上当初更夫陈三媳妇持有羚角丸那事?

“他们去年也有送吗?”秦婠问道,瑞来堂是从去年开始往家里送补药的。

“有的。咱们府从去年二月开始采买瑞来堂的补品,连上这次他们一共送过五趟,大约一个季度一次,每回都送。”玉珠回忆了一番回道。

“你可记得前几次都送了什么?”秦婠又问。

玉珠这次倒没立刻作答,而是仔细想了想才开口:“前几次送来的时候,我只跟着收验过两回,那两回送给老太太的礼有一回是灵芝,有一回是人参,其余成药多有变动,不过羚角丸一直是有的。”

玉珠的记性真是太好了,帮了大忙。

“行了,没问题了,你们收了送去给老太太吧。”秦婠不动声色吩咐道,背过身时却在掌心偷偷倒了一丸羚角丸,再若无其事地封上瓶子放回盒中。

————

回了蘅园,秦婠钻入屋里,拈着那颗羚角丸反复地看。

沈浩初出行前千叮万嘱让她别轻举妄动,尤其在涉及瑞来堂和江南王的事上面,她如今是要当作不知道呢,还是查下去?有些难以决定。

当初与沈浩初分析时,二人就疑心瑞来堂借送补药进府的机会,偷偷给府里的人夹带春子根。杨守心之事已然证实瑞来堂确有问题,她本以为瑞来堂短期内不会再有异动,不料沈浩初前脚才离开几天,这问题就又来了。先前他们一直以为瑞来堂是借宋氏之手作乱沈府,可邱清露屋里的事却又让她隐约觉得沈府里还藏着一个人,如今瑞来堂突然……噢不,也不是突然,而是早就往老太太那里送羚角丸了,既然老太太那里也有羚角丸,那王新、陈三一案,莫非也和老太太有关?

细思之下极恐,秦婠觉得有冷风嗖嗖钻进骨头里。沈浩初不在,这屋里又大又静,冷得吓人。

“夫人,你唤我?”谢皎的声音打破屋中沉静。

秦婠抬头,瞧了眼门口帘子,确认无人后方将她招到身边:“侯爷给你看过陈三媳妇手里的羚角丸吧?”见到谢皎点头,她又把自己那枚羚角丸放到谢皎手里,又道,“你帮我看看,这枚药和侯爷给你的,是否相同?”

谢皎将药丸收下退出,自去比对。

屋里一时又冷清下来,秦婠心绪杂乱无章,遂起身走到沈浩初的书案后,随手拣起本《大安律例》翻开,里头都是沈浩初的批注,蝇头小字写得极为工整,她不知不觉研墨铺纸,将沈浩初的批注誊抄到新纸之上,就像那一回他去大理寺赴试般。

她想他了。

————

秦府的校场因为连日阴雨而无法习武,何寄便在长廊上口头指点秦四公子与六公子的剑术。

“老师,您真要走了吗?我舍不得您。”秦六公子年纪尚幼,眼中流淌出依依不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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