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2 / 2)

“南禅院处有贵客,还请几位莫要前往,以免惊扰了贵客。”知客僧微微一笑,“几位长路跋涉,想必未用午饭,稍后会有斋饭送来给诸位,诸位可在此稍作歇息,也可以前往大殿焚香礼佛。若无他事,小僧先告辞了。”

语毕,知客僧又是合什一礼,退出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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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给镇远侯府的禅房只有两间,每间两张床,都是通铺,条件确实是简陋,好在都还干净。小陶氏、秦婠与三个姑娘住一间,其余的下人挤在另一间。三姑娘处处新鲜,也不嫌弃环境简陋,仍旧高兴。一时间下人们把带来的铺盖铺上,又再打扫了一遍屋。秦婠等人已在马车上用过干粮,此时也不等斋饭,便先去了南华寺的大殿。

南华寺很大,大雄宝殿里的金身佛祖更是整个兆京最大的一尊佛,殿后靠山处更有一尊巨大的石雕卧佛凿于山崖间,引来无数善男信女膜拜。

秦婠于神佛一途并不精通,只跟着小陶氏行事。寺里已来了许多人,多是各府女眷,秦婠一路走一路与人打招呼,好一阵子才走到大殿里。檀香味迎面而来,诵经声自殿间传来,殿上的知客僧将她们领进殿里,带着她们焚香拜佛,又引她们去看了镇远侯府的长明灯。秦婠和小陶氏各添了香油钱,请了两根柱子粗的水晶龙香,小陶氏便要去经房听经,秦婠和三个姑娘是不耐烦的,便与其分开。

“我不行了,今儿起得太早,如今倦得很,不能陪你逛了。”秦婠一听沈芳华三人还想去后山瞧瞧,她的小腿肚就打颤,便只吩咐跟着三人的丫鬟婆子,“你们好生跟着三个姑娘,在后山略走走便是,莫走远,也别往偏僻处去,南禅房那边也别过去,记清了?”

丫鬟婆子们应声,沈芳华三人高高兴兴地去了,秦婠这才带着秋璃和谢皎要回禅房休息。

步子才迈出,她便听到远处熟悉的声音。

“表妹。”

一转头,她就瞧见穿着月白斓衫的男子,远远站着,神情有些激动。

“表哥?”

自上一世出嫁后,秦婠就再没见过他。

足六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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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是余扬皇商罗家的公子,罗慎。”温柔的女音在何寄耳畔响起。

何寄转头,却见不远处站着秦家的几个姑娘,只有秦舒一人面向他微笑而语。

“罗公子是大姐的表哥。”

秦舒一说,何寄就想起前面与秦婠相向而立的男人身份。

余扬罗慎,除了是秦婠的表哥,也是秦母原来为她挑的夫婿,一个从小就对秦婠爱护有加的男人——连氏是这么告诉他的。

如果没有那场落水,秦婠嫁的男人应该是罗慎。

她过得会比现在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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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卿在看什么?”霍熙带着一行人从南禅院踏出,正停在院前放生池畔与燕王说话,忽然发现卓北安良久未语,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一望他便瞧见大殿正前方香鼎前站的人,眼光倏尔一沉。

他看到了谢皎。

卓北安已回神:“禀皇上,微臣看到熟人罢了,无甚特别。”

余扬罗慎,他在秦家见过,那时秦少白的介绍是——妻子娘家嫡长子,秦婠的表哥,正打算定亲的准女婿。秦少白还曾问他对罗慎为人的看法,卓北安记得自己的回答是:甚好。

他是最适合秦婠的男人,可他们没有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好多说吓人的……我为啥写的时候没感觉……好吧,其实我曾经确实想写恐怖,应该说很多冷题材都是我的爱,不过不敢与,太冷了,哈哈。

下面剧情占大多数吧,希望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也能让你们看下去。

第103章 辜负

南华寺的大雄宝殿前有棵参天古榕,罗慎就站在榕树下叫住秦婠。这让秦婠想很多年前,她去外祖家小住的那个夏天,罗家的后院也有一棵古树,遮天蔽日,像要成精一样。她年轻淘气,想上树抓蝉,却被罗慎阻止。罗慎不是擅言的人,反反复复只会劝说一句“女孩子不该爬树”,降不住秦婠,最后只好代她上树,结果却被困在树上下不来,最后还是秦婠找人来救下他。

他为这事挨了一顿罚,却怎样都没供出她来,从外祖父书房里出来时,还将藏在袖中的蝉托在掌心交给她,以至这么些年过去,秦婠对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一幕——少年白皙的掌心带着被戒尺打过的宽印,乌青的蝉虫趴在他掌中,他穿的衣裳和今天一样,很干净的月白色,不过蹭到树上青苔泥污已经脏乱,但他笑得很温柔,眼里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是她年轻岁月里收到的最干净诚挚的感情。

母亲说要将她许给罗慎的那一刻,她没有太多羞涩,但是安心。家中姐妹都在愁苦要嫁给怎样的人家时,只有她还无忧无虑,仿佛笃定自己的姻缘会一帆风顺,即使罗家并非京中贵女所追求的高门贵戚,于她而言却已足够,她知足。

可怎料媒人都在来的路上,却枝节横生,他们有缘无份,注定错过。

知道自己不能嫁给罗慎,她大哭过一场,可她也不知哭的是不能嫁罗慎,还是自己要顶着恶名嫁进沈家。那时年幼不识情爱,她并没太深刻的感觉,纵有遗憾到底未曾入骨,错过也无从回头,到底都淡了。她嫁作他人妇,他也该另求淑女,各自安好,这是世间常态。

直到有一年她回门,听母亲叹起罗慎,言语间对罗慎十分愧疚,她方知,在她出嫁前夕,向来温和规矩的罗慎在家里与父母大吵一架,执意要娶她,最后被请出家法又关入书房,直到她出阁。再后来,家里替他寻亲他都不同意,辗转打听她的消息,每每打听到的消息总是她过得如何不好,他便替她心疼,又苦无对策,便恨自己无用,执意不肯娶妻。再往后,因不堪家中催烦,他执意带着商队西出掖州,去了遥远关外行商,一年都难回来一次。

他们再没见过面,也不再有彼此消息,直到她死。

也不知上辈子他若听到她的死讯会怎样?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也别听到她的死讯,也别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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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树上有过夜的雨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滴进罗慎头巾发间,他只定定站着。

秦婠离他数步之遥,已是绾发为人妇的模样,她瘦了些许,披着湖水蓝的绸底披风,面上有层雾光纱,将那鲜亮的蓝色罩得朦胧清冷,有别于她从前的喧闹欢喜,像早春的一枝挂露白梨花。

“表哥?”秦婠又唤一声,嗓音仍如初,“你今日也来参加法会?”

罗慎点下头:“嗯,我陪母亲来的。”

他的声音干净清越,和他这人一样,斯文清秀,宛如晨起时照进房里的第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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