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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白柒柒和林月贤的事则略过,不再提及,只有陆家姐弟及沈长林沈玉寿二人知道这段。
陆清栩陆清瀚和林月贤没甚交情,自然也不会过管闲事,只有沈长林沈玉寿感觉到事情特别的荒唐。
告别了陆清栩,他们从瑞康医馆出来,走在人潮熙攘的街道上,迎着璀璨的夕阳光影,沈玉寿道:“这些年月贤变化好大,总觉得他心中藏着许多事,对了,去岁刚相逢时,他说他有儿子了,不知何时可见上小家伙一面。”
沈长林蹙眉思忖,那日是听他说起过,可后来就没见提起,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总觉得其中还有很大的隐情,比方说,他竟然直言已娶妻,现在又为何迎娶郡主呢?月贤并不是那种靠联姻来飞黄腾达之人。
他正思考着,沈玉寿道:“说起父子关系,我倒想起件事来,一直忘了说,琼林宴近距离见到圣上时简直吓我一跳,圣上与蒋——”
“玉寿,回家说。”沈长林猛地攥紧小兄的手腕。
沈玉寿怔愣一瞬:“好。”
从琼林宴小兄也近距离见到圣上之后,沈长林便知道前太子的瞒不住了,为防止小兄今后无意将有人神似圣上的事说出去,他只好先实言相告。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之所以连你也瞒,实在是事太大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长林,我明白。”沈玉寿非常理解兄弟的选择,“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兄弟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日子一晃,便到六月中旬,这日早朝后,几位老臣催促吏部赶紧给新科进士们授官。
“殿试已结束月余,三甲进士有一半授了实差,可一甲二甲竟无一人授妥,到底是你们吏部的人懈怠,还是有甚隐情?”
吏部的人也是满腹委屈:“早就拟好了,已交内阁票拟,可司礼监不批红,我等有甚法子?”
六部各司其职,然后将所处政务写成折子,交给内阁处理,内阁大臣们审核觉得没有问题之后再进行票拟,最终交给司礼监去批红,两道程序都妥当后,政务才算处理完毕。
司礼监乃圣上身边的大太监,都是亲信,所以司礼监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
几位老臣捋着胡子:“既然是司礼监驳回,那一定是你们没安置妥当!”
吏部官员大呼委屈:“我们吏部官员日夜研究,平衡各方,眼睛都熬红了,才熬出这个结果,怎会不妥?”
“那怎么被驳回了?”
吏部官员无言以为,私底下揣摩一番,只能是圣心不悦,但翻看那份授官名单,横看竖看都挑不出毛病。
一甲的三位,自不必多言,按照惯例,必定要入翰林的,状元公自从六品的修撰做起,榜眼和探花则是正七品的编修,至于二甲的二十三位,年轻俊逸的且圣上有赞赏过的,优先择入翰林院、鸿胪寺、国子监等处,譬如状元郎的亲哥哥,便排了国子监之监丞的位置。
唉,究竟何处出问题了呢?
与此同时,史家的案子因牵涉过大,正交给三法司会审,誉王被圣上封为特使,监督协同三法司审案。
此举,也被视为圣上对誉王看重,意在培养接班人的象征。
誉王完美的平衡着与史家案有关各方的关系,该抓的抓,该放的放,摆出一种老实交代便既往不咎的姿态,显示出高超政治手腕的同时,也借机笼络了一批朝臣,声望大增。
一日傍晚,姜无戈刚送走小徒沈长林,童子阿星便来禀:“贵人到了。”
近日这位神秘的贵人时常来访,阿星和阿月看守门户的同时,也在咬耳朵小声嘀咕。
“这位贵人好神秘呀,不知什么来头,师傅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是呀,跟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头次见师傅对人这样,不过不管是谁,我们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唔,阿星,这贵人带来的糕饼真好吃,尤其是这中桃花形状的。”两位小童边守门边吃着神秘贵人带来的糕饼。
阿星尝了一大口:“果真香甜。”
二人正吃得欢,沈长林突然去而复返:“师傅呢。”
阿星和阿月一怔,姜无戈特地叮嘱过,他见贵人的事情要和所有人保密:“师傅忙事情去啦。”
沈长林没再多问,他回来只是取遗落的伞,既然师傅有事,就不打扰了。
不过临走前他嗅见了糕饼的香气,平时里和阿星阿月闹腾惯了,沈长林故意逗孩子玩:“吃什么好的,我也要。”
岂料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护食的两个小童子,今日竟格外大方,直接抓了一块塞给沈长林:“给。”
沈长林笑着啃了一口:“走啦,下次给你们带烧鸡吃。”
说罢拿着伞走出了院子,阿星阿月长舒一口气,好险啊。
再说沈长林,吃着糕饼突然觉得滋味特别熟悉,低头详看,见剩下半块是荷花形状,馅料则是薄荷蜜糖,吃起来格外清新爽口,但这不是宫中制作的点心
', ' ')('吗?
沈长林在琼林宴上吃过,难道宫里来人了?
他一口吞掉剩下半块,没有多想。
与此同时,姜无戈正在盘腿坐在蒲团上泡茶。
茶香气袅袅飘散,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皇帝赞叹道:“羽弟,还是你这的茶最香。”
姜无戈道:“圣上言过了,这只是最普通的茶。”
“还是叫我三哥吧。”圣上啜了口茶,“不要生分了。”
“无论叫您圣上还是三哥,我们兄弟的情谊从来不曾改变。”姜无戈叹息一声,“若没圣上庇佑,我何有今日。”
圣上黯然的搁下茶盏:“这些年委屈你了,脏活累活全让你的影镜司干了,以至你换名隐退,活成了皇室的边缘人。“
“不说这些,说正经事吧。”姜无戈道。
圣上眸光一凛:“是时候将昶儿迎回来了。”
姜无戈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非如此不可么?”
“幺子年幼,胡儿不可靠,至于逐元,他母妃一族崛起的太快了,恐外戚干政。”圣上说着,声音里夹杂着哽咽:“而且这么多年了,我想他,我希望能陪在我身边。”
“昶儿的性子,像皇后娘娘,十分纯良,恐怕不是为帝的好人选。”
圣上语气笃定:“正因如此,才要趁我还在,早早迎他回朝,我若去了还有你,羽弟,你会替我护他周全的吧?”
姜无戈颔首:“自然。”
“那就按我们说好的办,前太子回朝,需要一个由头,这由头还得漂亮,就让沈长林来完成这项任务。”圣上说着,唇旁泛起一丝笑意:“这小子,倒是藏的深,在平昌时他就见过昶儿,我们父子俩长相相似,你又告知了他前太子的事,他不可能猜不出昶儿的身份,可他一直假装不知,口风紧,是好事啊。”
“是啊,长林是个好孩子。”姜无戈垂着眼眸,这一生他负了很多人,如今又要多一位了,“明日我找他。”
圣上叹息:“羽弟,让你为难了。”
姜无戈默然良久,始终无话。
海青县
◎先回乡后赴任◎
入夜, 月色如水,小院里的茉莉花开得正好,阵阵幽香顺着风飘进屋内。
沈长林和沈玉寿坐在书桌前, 正写家书。
已经六月了,吏部授官的程序再慢, 也该出结果了。
兄弟俩都希望能在一处为官,但从现实考虑,世事往往不遂人愿, 一切皆看朝廷安排, 他们不会人为去干涉。
“早些睡吧。”写妥家书,沈长林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道。
沈玉寿点头:“是该早些歇息,我明日还有事呢。”
最近他在和同好们帮农人修水渠,工程虽小,但可将他们研究的理论付诸实践,令沈玉寿他们十分振奋。
沈长林明日则继续去找师傅姜无戈,大概又是习武讨论时政的一天, 对咯, 去之前还要买只烧鸡带给阿星阿月两个小鬼。
不出意外的话, 这样悠哉闲适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待实差落下,各有各的忙。
迎客轩的烤鸡乃华京城一绝, 无论总店分店, 门口总排着长队, 只为吃一口新鲜出炉的烤鸡。
这日清晨,沈长林特意早起半个时辰, 去迎客轩要了一只刚出炉, 热腾腾, 香喷喷的烤鸡,走到姜无戈住处后,扔到两个小童子的怀里。
“哇,真香。”油纸根本遮不住烤鸡馋人的香味,阿星阿月眼前一亮,立即品出这是迎客轩的好吃食,“多谢长林哥!”
沈长林笑着叮嘱:“吃去吧,仔细莫叫师傅看见。”
姜无戈多食素,两个小童自然也跟着吃的清淡,姜无戈不禁止他们吃任何食物,但小童们开荤的时候,还是能避则避。
“长林,你来了。”
今日姜无戈起得特别早,或者说,他一夜未眠,纵有百千种委婉迂回的方法和沈长林提及前太子一事,但他思索整晚,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这算是最后的真诚吧。
沈长林今日穿着件皂罗袍,微风一吹,衣袂飘飘,显得格外清新俊逸。
少年公子眉眼含笑,恭敬而快乐的说:“师傅,咱们今日学什么?”
“今日师傅有话要和你说。”姜无戈神情严肃。
口吻之正,不由得让沈长林坐直了腰:“师傅请说。”
日影渐渐往前东倾斜,其实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但在沈长林的感觉中,却堪比度日如年。
“长林,你和昶儿是好友,昶儿性淳,由你去告知他真正的身世,他定能接受,形势如此,昶儿必须回朝。”
姜无戈神情严肃,十分认真。
但沈长林思绪万千,甚至没有心思去分辨去反驳去质疑,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一切的一切,收他做关门弟子,甚至被点状元,难道都是一场骗局?
师傅和圣上真正的目的,只为拿他
', ' ')('做跳板,迎前太子回朝?
这个想法令沈长林格外难受,一朝飞云直上,一瞬跌入泥潭,这滋味,简直比落榜还要难受,让他不禁怀疑,新科状元的头衔,不过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长林,师傅对不起你,但师傅不得不这么做。”
姜无戈面色平静而苍白,这一生,明知不可为而为知的事,他做了太多,然,有些事本就身不由己。
他是,现在的沈长林亦然。
至此,沈长林才终于有一些能量,去分析思考师傅的话,这些话是那般荒唐诡诞。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劝了,即便他名正言顺的归朝了,即便他有张神似圣上的脸,可关于他身份真假的流言,也会甚嚣尘上,这一点,足以被有心人利用,祸乱朝纲。”
“再者,如今全天下的人都以为誉王将承继大统,誉王的声望和势力,非一朝一夕之功,强行扶前太子上位,是想要重演一遍永王之乱吗? ”
沈长林据理力争,第一次对师傅姜无戈说话这般大声,但事出非常,他情难自控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昶儿愿意回来,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 ”
沈长林没有再说话了,圣上早有决断,他说这些何用,他唯一可控的只有自己,“恕难从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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