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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姓沈呀。
想起六年前的春天,那时沈玉寿还是根病秧子,沈长林是个万人嫌的小哑巴,时光匆匆,如今他们走在了前头,超越了自己一大截。
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反超回去呢?
沈玉堂还在蹙眉思索,同窗们继续催促:“快点儿。”
“来了来了——”
从永清县出发,要走几日到隔壁的洪征县才能登船。
但从第二日开始,雨势就变大了,一行人冒雨赶到洪征县之时,只见码头黄水滚滚,昔日清澈的沱水河不见了,滚滚江水如海浪一般翻涌不休。
河水暴涨,就算船家敢发船,他们也不敢坐。
雨幕中,河水边,只见一个高浪打来,拴在码头边的木帆船就随浪上下翻涌,瞧上去特别弱小可怜,随时要翻的模样。
顾北安果断的下了决定:“我们暂时住在客栈中,等雨歇了水位退到正常位置,再出发。”
于是一行人离开码头,找了个价钱合适的客栈落脚。
洪征县是上县,人口比永清县多,也更繁荣一些,沈长林上俩次都是匆匆路过,没有机会仔细游览,这回阴差阳错在此暂留,便等雨稍歇的时候,叫上同窗和小舅舅一起出门闲逛。
接连大雨,街面上被冲刷的特别干净,道路两旁树色青葱,格外清新养眼。
河水暴涨耽误了行程,却误不了城中居民的生活,街道上行人悠哉自在,两旁的商铺正常营业,一派怡然。
五人走走歇歇,在一家苍蝇小馆吃了一碗面,最后不约而同的想到要给家人寄信,虽然,他们离家还不过日。
这时代要寄信,绝非易事,主要有以下几个途径,一是请熟人捎带,但大家一般不出远门,很难碰着机会,其二是请商队帮忙,他们会比较有规律性的往返某地,最为靠谱,其三是交给专门的信客,信客以帮人传递信件、物品为业,但只存在大都市之间。
沈长林他们这次寄信,选择的是第二种方法,洪征县和永清县常有商人来往,不难托人帮忙。
钱壮粗糙的读过一年书,认识的字不多,最终他口述,沈长林代笔,写了长长的一封寄回家去。
这一等,就是七八日,大雨终于歇了,河水也回到了正常位置,一行人终于得以登船。
“下去,走走走,没钱你坐哪门子的船。”
大家都上了船,在进入船舱的时候,突然听见甲板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沈长林好奇的往外看去,只见船主正叉着腰赶一个青年男子下船,那男子背着书箱,提着一个大包袱,穿蓝色的长衫,明显是读书人模样。
“船家,我是景安城的廪生,每月有廪膳的,我付得起船钱,只是大雨耽误了行程,耽搁数日将盘缠花光了,等我到了景安城,一定托人给您送船钱来,欸,船家,你行行好……”
那青年男子不住的说着,船家充耳不闻,只顾赶他走:“你说这些,我不懂,只知你不付钱,这船我就不能给你上!”
“船家,我住最下等的船舱就可以,求求您,我得赶紧回去,赶不上五月的巡考,我的廪生资格会被取消的……”
“休得啰嗦,快下船!”
眼见青年男子就要被赶下去,沈长林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等等!”
这青年男子他有些面熟,似乎在闲逛洪征县的时候瞧见过两回,彼时他坐在路面替人写信挣纸笔费,见他打扮言行,确实像读书人,还说是府学的廪生,若真如此,将来还是府学的同窗呢。
逢人遇困境,拉一把是做好事,但沈长林绝不做滥好人和冤大头,他对青年男子作了一揖,问道:“兄台哪里人士?既是府学廪生,可知学长、学谕、学训、直学姓氏?”
“我是恭州人,景安府学的学长姓刘,学谕姓凤,学训姓罗,直学姓尹。”
恭州是景川府的属州,从恭州到景安城去,正好要经过洪征县,并且府学诸位长官的姓氏,他全部答对了,沈长林不再怀疑他,就算不是府学的廪生,也是城内求学的学友,这次考上府案首县里奖赏了一些银两,钱氏说穷家富路,并且他们在景安的求学路以年记,就让沈长林全部带上了。
现在的沈长林,可小有私款。
当然,这银子不能乱用,但在合理范围之内帮人是可以的,一张下等舱的船票两吊钱,不算特别贵。
沈长林微微一笑,掏了两吊钱给船家,让青年男子登了船。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鄙人姓李,名文柏,小兄弟怎么称呼?”
“原来是文柏兄,我姓沈,叫我长林便好。”
李文柏在府试开考前就启程回了恭州,还不知今年的府案首便是沈长林,只当他们一行人是北上求学的,还热情的要给他们介绍便宜住处,还有抄书等挣钱的活儿。
瞧的出来,李文柏是个贫苦但积极,又很热情的学子。
“长林小兄弟,等到了景安城,我立即就还钱与你,幸好遇见了你呀,不然这次错过了船,
', ' ')('错过了巡考,我可就走投无路了……”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文柏兄无需挂心。”
一开始,诸位学子对这位李文柏还抱有几分防备,顾北安从前常教导学子,忌交浅言深,但李文柏能说会道,对景安城了解甚多,小学子们听他说了很多府学的故事,还有景安城内的风俗文化,人生百态。
诸学子渐渐的也对李文柏敞开心扉,告诉他,他们四人都是去府学读书的。
李文柏哈哈大笑:“闹了半天,原来是同学呀……”
顾北安和白雪看着小学子们叽叽喳喳,嬉笑玩耍,也跟着笑起来。
甲板上风寒,顾北安攥着白雪的手捂在掌心中,望着苍茫的江水,远处欺负若现的山峦,二人的心情也渐渐开阔,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船行进数日,终于靠岸,一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人人都安了心。
又走了两日陆路,终于在正午时分进了城。
至此,顾北安白雪与小学子们就要正式分手了,因为暴雨耽搁了行程,顾北安立即要去衙门报到,白雪则去找表姨表姨夫一家,托他们帮忙找个住处落脚安置。
而小学子们,也要尽快到府学报到,正好李文柏是里面的廪生,有他带路,便方便很多,但他们四个行李带的太多,沈长林沈玉寿有钱壮帮忙拿,还算可以,贺青山和另外一位学子孙舒阳的东西,便有些那不过来,于是顾北安让其中一个衙差帮他俩拿东西,至于另外一个衙差,陪着白雪去了秦家。
他则一人轻装上路,去知府衙门报到了。
临别前和白雪商定,晚上在秦家见面,至于小学子们,顾北安笑着叮嘱道:“好好读书,过些日子,我会到府学去看你们。”
“好!一言为定!”
“顾先生,师母,再见。”
沈长林看着热闹熙攘的街道,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豪情来,回顾这三个月间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场梦,接下来,要面对一个新的挑战了,沈玉寿和小兄弟心有灵犀:“长林,走吧,我们一块努力,争取早些将奶奶还有爹娘接到景安来。”
有了具体的奋斗目标,他们浑身充满了前进的动力。
李文柏走在最前,选了最近的路走,不一会,众人就到了府学大门前。
“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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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联姻
◎妻子要识大体【合更】◎
景安府学居于南城, 前门在朱子大街,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夫子殿,继续往前走还有讲堂、斋室、藏书阁、荷花池等等, 最后方和凤眼山接壤,粗略的估算, 占地大概有一顷,合一千多亩,极广阔宽敞。
门房勘验了沈长林等人的文籍资料后, 才让他们进去。
正好李文柏熟悉环境, 便由他带新学子去斋室落脚。
府学的学子按甲乙丙丁四个层次分班,甲班基本是秀才,预备参加春闱应考举人的。
据李文柏介绍,甲级学子分甲一班和甲二班,共有六十多人,其中一半是廪生,食宿全免外还有补贴,剩下的是增生, 一旦廪生名额出现缺口, 增生便补进去, 剩下乙丙丁共有数百人,分十几个班级, 大部分是童生。
“长林小兄是案首, 应当是乙一班, 玉寿和青山估计是丁四班。”
府学中的规矩李文柏了解的十分清楚:“府学有岁考、巡考、月考,按照考试成绩, 先生们会帮忙调班级的, 丁四班的二位小兄莫要担心。”
说话间, 斋室便到了。
斋室是学子们的住宿之所,永清县学简陋,只有三间大通铺,来了新学生随便寻个空位铺好床便是,府学则规矩细致许多,不同班级住宿条件不一样。
如甲班学子二人一间,乙班学子四人一间,丙丁则八人一间。
人数虽有不同,但无论哪个班级,都有单独的床位和书桌。
沈长林边走边看,只见斋室窗明几净,走廊上一尘不染,院里还有花草树木,简直是梦中情房了。
很快,李文柏的斋室到了,他将行囊放在门口:“我去找卫大娘来。”
学子多,住在一起难免有些小问题,因此府学聘了两位大娘协助斋长管理斋室日常,这位卫大娘便是其中一位。
斋室后面有一小块空地,卫大娘整理出来种了点小东西,现在正在浇水呢,因此沈长林一行人没见着她。
很快,李文柏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穿淡色衣裳的中年妇人:“你们四个,都是永清县的吧,怎么才来。”
这次入府学的
', ' ')('新学子有十个,其中六人前些日子都已报到,只有这永清县的四个迟迟未来,因此卫大娘记得十分清楚。
“路上遇见大雨,耽搁了行程。”
“我估计就是叫雨水耽搁了。”卫大娘一看就是个爽利性子,她进自己那屋拿出一串钥匙,“你们跟我来,斋室紧张,没几间空的了,你们来晚了,剩下的很偏僻,先将就着吧,等有空位置,我再帮你们挪动……”
说话间,便来到尽头上一间八人住的斋室,里面许久没住人,有不少蜘蛛网和灰尘。
贺青山、沈玉寿、孙舒阳便要在此住下,沈长林该住四人室,卫大娘冥思苦想了一会,四人室好像没空床位了。
“无妨,我与他们住八人室吧,正好互相有照应。”
卫大娘一听,乐得清闲:“行,那你们安顿吧,有事儿找我。”
府学并不轻易招新生,因此这八人斋室至少在明年府考前,不会有新人住进来,对沈长林几人来说,反而更自在,蛛网灰尘是多了些,打扫干净便是,偏僻也不怕,也不过多走几十丈路,反落的清净。
送学子们到了斋室,衙差的任务算是结束了,知会一声后去知府衙门寻顾北安。
钱壮则留下帮着一块收拾,沈长林问卫大娘要了竹扫把、抹布、水桶等工具。
一行人先把蛛网灰尘清扫干净,接着打水冲洗地板,最后擦洗座椅床凳,劳动的过程十分辛苦,但看着满室亮堂堂,又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这里以后便是他们读书睡觉的小窝啦。
卫大娘也走来看:“收拾的不错,焕然一新。”
说着,目光落在钱壮身上顿了片刻。
府学的斋室,自然只有学子才能住。
沈长林敏锐的发现了卫大娘的目光,转身从行囊从拿出两条肉干,微笑着说:“第一回 见,送卫大娘一点见面礼,聊表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卫大娘嘴上客套着,手上却不犹豫,“这肉干闻着真香呐。”
又寒暄了几句,卫大娘转身走了,看在肉干的情分上,钱壮留宿的事情她不会再管。
“小舅舅,晚上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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