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衷说:“好。”
李莉斯就放心了,只要宿衷跟辛千玉解释,那就很容易让辛千玉生气。
挂断电话之后,宿衷就跟辛千玉说:“李莉斯让我跟你解释,我和她之间只是普通朋友。”
辛千玉又不傻,用脚趾头都知道李莉斯这举动安的什么心。他浏览着电脑里外公发来的海外项目文件,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宿衷显然察觉到一种冷淡。
从前,辛千玉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自己,很认真、很眷恋的。而现在,辛千玉更多的注意力在电脑里。宿衷有些不知所措,转了转脸,问:“你在干什么?”
辛千玉抬起头,对宿衷说:“哦,对了,我该告诉你这个,老爷子让我当集团的海外事业部总裁。”
宿衷点头,说:“我也打算告诉你,我将开展一个新研究,为此,我大概会在美国多待一年。”
听到宿衷这么说,辛千玉一怔:“一年?为什么又一年?”
“因为研究有了新的方向,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数据。”宿衷回答,随后又说了一大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术语来解释他们的研究。
辛千玉听不懂研究,只听懂一年,他愣了愣,说:“那如果之后研究又有了什么方向,你会不会待了一年又一年?”
宿衷道:“这个概率很低。”
宿衷从不会把话说死,他说概率很低,基本上就是说不会的意思。
但辛千玉现在可听不得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辞,他冷笑:“来美国的时候你就没知会我,只说一年。现在要多一年,也不打算跟我商量。我看你一年又一年的,到时候怕连绿卡都拿了,早忘了你在亚洲还有个男朋友了吧?”
“我记性没这么坏。”宿衷道,“不会忘记。”
“那你记得你答应了只去美国一年吗?”辛千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勾动紧绷的琴弦所奏出的声响,“我看你根本不在乎我!我们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分手吧!”
宿衷没想到,时隔没几天,辛千玉又提了分手。
他固然心痛,但又警觉到了什么,他从心理咨询师和李莉斯那儿得知,伴侣频繁提分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宿衷定了定神,认真看着辛千玉。
辛千玉被宿衷这么一瞅,竟有些六神无主。
事实上,刚刚辛千玉蹦出那一句分手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惊愕过去,便生出一种期待。他期待宿衷露出上回提分手时那种脆弱的表情。
他期待看到宿衷不冷静、不沉着、为自己心碎的样子。
而当宿衷沉着地看着自己时,辛千玉浑身就像泡在冰水里一样充满冷意。
宿衷用那种研究者般认真又沉稳的语气说:“你不是真的想分手,而是在用提分手的方式来引发我的焦虑,从而缓解你的焦虑,或是促使我做出让步,对吗?”
辛千玉的喉咙像是被死死掐住一样,呼吸不过来了。
宿衷摇头,说:“这样是不行的。”
辛千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如果他能冷静下来,自然能明白宿衷的话是理智的、合理的。但现在的辛千玉根本不想要什么理智、什么合理,他想要的是宿衷告诉他,自己多么在乎他。
宿衷又用说教似的口吻说:“你这样的行为只会伤害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话可以好好商量,不要拿分手当威胁。”
宿衷这平静又温和的态度,反而比谩骂和争执更尖锐、更能伤害辛千玉。因为焦虑而犯傻的辛千玉对比起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的宿衷而言,简直是一个笑话。
“你是对我在美国的事情不满吗?”宿衷皱了皱眉,仿佛一个在代码里找bug的it工程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而不是提分手。分手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辛千玉的脑子一片混沌,宿衷喋喋不休的话更让他脑子要爆炸似的发涨发痛。辛千玉打断他的话:“是不是我提分手了,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两件事根本不相关……”
“我问你,是不是,我提分手了,你也不会改变主意!”辛千玉在“是不是”三个字上着重强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是不是?你只答我,是不是!”
“是。”宿衷答,“我希望你明白,提分手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辛千玉头脑里有一根弦一下崩了。
瞬息之间,他没了头痛欲裂、没了天人交战、没了忐忑不安,只剩一种死一样的沉寂。
他的目光失去光彩,却又更为淡然,他看起来和宿衷一样平静了。
“算了,”他用像是机械一样的语调说,“我们分手吧。”
宿衷也怔愣了。
辛千玉道:“这次是认真的。”
辛千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硬下心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宿衷也显然不知道事情怎么急转直下走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大脑再一次过载,完全运转不起来,又变成一块很好看的木头美人。
辛千玉一挥手:“你相信你会尊重我的决定,对吗?”
这个时候,宿衷稍稍回过神,犹如机械人一样脖子转动:“什么?”
“尊重我的决定。”辛千玉说,“你是这样的人,不是吗?讲理智、讲原则。我既然认真提出分手,相信你也会尊重。”
当辛千玉提到“尊重”两个字的时候,宿衷不得不点头:“嗯,我尊重你的决定。”
辛千玉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宿衷确实是一个讲理智、讲原则的人。分手这种事情,确实是如此。若一方坚决分手,那另一方是应该尊重的。
宿衷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心腔像被挖掉了一块:“你是坚决要这么做?”
“我是。”辛千玉鼓起巨大的勇气回答,头却垂下,不敢直面宿衷,唯恐一看到宿衷的脸就软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