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衷说:“好好学习,有精力多钻研专业知识,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听到宿衷这么说,辛千玉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半晌说不出话。但没过几天,他又屁颠屁颠出现在宿衷面前。
辛千玉顶着寒风敲宿衷的房门。
辛千玉扮可怜的技能已经入木三分了,脸庞白白的,嘴唇更是苍白,哑着嗓子说:“我好冷啊,衷哥。”
宿衷嘴唇动了动,沉默了三秒,才说:“进来吧。”
然后,宿衷还是像之前那样给了辛千玉一杯热咖啡、一张温暖的毛毯。
辛千玉就这样发现了宿衷的“弱点”:宿衷外冷内热。
宿衷很难对一个人动感情,而且边界感很强,不太喜欢别人对他太亲近。辛千玉每次靠近他,都能感到他的排斥反应,然而,这种情况下“装可怜”能解决一切:一开始他跑来找宿衷被拒之门外,只要装作可怜就被放行了。到后来他追求宿衷的“司马昭之心”被揭破,遭到宿衷拒绝,也是他装可怜得到了再次接近的机会。
因此,辛千玉就开始了这个“柔弱小可怜”形象的不归路。
他就跟一个苦心想得到家长关注的孩子要装病一样,老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好让宿衷那平淡得近乎没有情绪的脸上流露些许关心。
而这为了卖惨而扮的柔弱,就跟一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滚成一个巨大得能压死人的谎言之球,紧紧压在了辛千玉的头顶。让辛千玉成了一个生活上的“演员”。
朱璞忍不住说:“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呢?我原本以为你就贪新鲜去玩玩他,所以撒撒谎也无所谓。但你竟然是认真的,还打算跟人过一辈子呢。那你这一辈子都演啦?那你可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表演艺术家。奥斯卡欠你一座奖杯。”
辛千玉也挺头痛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展到这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朱璞见辛千玉那么苦恼,便也不调侃他了,反而好声好气地安慰:“没事,谁谈恋爱初期不装呢?等感情到位了,就自然而然地做回自己了。”
这说起来也很有道理,是安慰的好话,但却听得辛千玉更不安乐。
因为,辛千玉知道,他和宿衷的感情恐怕很难到位。
辛千玉爱宿衷,自然是爱到不要不要的,但宿衷呢?
辛千玉猜测,宿衷恐怕根本不爱自己。宿衷大概就是被辛千玉给缠上了,又不讨厌辛千玉,便在一块儿凑合过了——一旦撕开这层假象,宿衷大概就觉得不好凑合了,就不过了。
第4章 人红是非多
朝九晚五,在金融行业是不存在的。
昨晚加班到凌晨的宿衷今天8:30依然需要参加晨会。当然,蕊蕾、凯文、琼斯他们也一样是要准时参加晨会的。凯文回到家还没老婆说了一堆,什么幼儿园亲子活动要求父亲也一起打卡。凯文一听到“幼儿园”就想起那个辛千玉,他就烦躁。
原本,辛千玉算是凯文一个“优越感来源”,现在,凯文对着他非但没有优越感,还得恭恭敬敬的。这口气一直让凯文咽不下。
顺带的,凯文也对宿衷诸多不满。
但仔细审视,并非“凯文因为辛千玉而顺带不满宿衷”,实情是“凯文因为宿衷而顺带不满意辛千玉”。
像凯文这种人,压力太大,解压全靠从别人身上刷优越感、靠鄙视别人来自我满足。而宿衷刚入行的时候,还是凯文带的,但现在宿衷已经青出于蓝了。这让凯文挺窝火的,但因为宿衷业务能力实在太强,凯文表面上还是和他笑眯眯的,维持友好关系。凯文很难从宿衷身上获得优越感,因为宿衷这人条件也太好了。左等右等,凯文终于等到一个在宿衷身上找优越感的机会——那就是宿衷居然是个臭同性恋,不仅如此,他的同性恋人条件还不怎样。凯文自家的老婆却挺好的,还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儿子——这一层面上,凯文自觉是“终于赢了宿衷一回”。
凯文的心里那原本一团小火苗就冲天起了,熊熊燃烧了,所以他才对辛千玉开火开那么猛。
他这微妙而扭曲的心态,大概他自己也没有细心追究过。
他只简单地将自己这种情绪归为“老子就是看他不爽”。
这天开晨会,凯文照例和琼斯、蕊蕾、宿衷坐一起——虽然凯文在心里谁也看不上,但他表面上还是对他们很友好的。毕竟,琼斯和宿衷是他们公司的两大“数据狂魔”,在分析、建模方面强得很。凯文跟着也能沾光。至于蕊蕾,是公司第一美女,和琼斯、宿衷关系不错,凯文也跟着一起混呗。
宿衷昨晚睡得晚了,今早起得也有点儿晚了,所以白衬衫没有烫好,下摆有些皱褶。凯文看到一向形象完美如同王子的宿衷有了“皱褶”,便忍不住指出:“衣服这儿皱了!”当然,凯文是不敢像嘲讽辛千玉那样嘲讽宿衷的。所以,他便用玩笑的口吻说:“小玉没帮你烫衣服?”
宿衷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要帮我烫衣服?”
“……”凯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的觉得辛千玉就是一个“老婆”的角色,当“老婆”的,当然要给老公烫衣服啊!
蕊蕾抿嘴一笑,说:“老宿都自己烫衣服?”
“是。”宿衷道。宿衷觉得,自己的衣服自己烫没什么不对的,就跟自己的鞋带自己绑一样,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凯文有些讪讪的,只说:“我的意思是,男人家里有个人帮着烫衣服还挺浪漫的。”
“是吗?”宿衷想了想,决定回去给辛千玉烫一次衣服。
宿衷说干就干,回去拿起了一件挂在衣帽间里特别皱的白衬衫去熨烫。而宿衷所不知道的是,这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其实是重磅桑蚕丝面料。所以他上来用普通熨烫的棉衬衫的手法,很快让这娇贵的白衬衫就变成了黄衬衫。
宿衷感到非常抱歉,但辛千玉却特别感动。
辛千玉还拿着这件烫坏了的衬衫放到朱璞面前,说:“你看,衷哥给我烫衣服了!”
朱璞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辛千玉:“万把块的衣服就这样烫坏了你还挺美的。”
辛千玉说:“别说是一万了,就是十万又怎么样呢?怎么比得上宿衷给我烫一次衣服?”
朱璞说:“十万?你拿着十万去会所找少爷,他能把你家窗帘都给烫了。”
说着,朱璞顿了顿,又道:“就你这随便一件衣服万把块的生活品质,宿衷还真的相信你是个租不起房的穷小子?”
辛千玉听到朱璞这么说,也是一哂:“你看他这直接上手就烫的态度,能分得清什么衣服贵不贵、便宜不便宜么?”
朱璞噎了一下,只是半晌,又语重深长地说:“我这话你别不爱听。别说你穿衣服,就是你吃的、用的,平常说话流露出的风格,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他看不出来你假穷的话,估计是没对你用心。大概是根本没留意你是怎么生活的。”
辛千玉原本抱着黄衬衫出来那兴冲冲的劲头立即被朱璞这一段话给打散了,心像有罡风吹过,将一切好情绪都卷走了,只剩一片狼藉。
辛千玉回到家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一个显著的变化:这个变化是发生在宿衷身上的——宿衷的发型变了。
很多人以为宿衷是一个爱打扮的人,其实宿衷不是。宿衷只是单纯的长得帅气质好,所以咋穿都时髦、咋整都帅气。以前念书的时候,宿衷直接推个平头,方便打理。待入职了,为了符合公司的dress?code,宿衷把头发留长了一些,每天起来直接全部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因为这样最简单,比什么发型都容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