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里已经摆好宴席招待淮北军,就是最普通的军士也有专门招待他们的酒宴。而卢八娘与朱夫人等则参加了平郡官员夫人们的宴会。
平郡因苏峻之乱而大伤元气,现在虽然有所恢复,但依旧比起昔年繁荣的景象相差甚远。淮北军一路走来清楚地观察到,人口凋零,农田里长满了杂草,残垣断壁比比皆是。眼下,郡守夫人的宴会也不甚丰盛,官夫人们的穿戴更是平常。
可就是这样,于夫人还是主动提起了淮北军所需的物资,“过了淮河,天气就要冷得多,我们平郡的女眷们为淮北军准备了三千件冬衣,五千双麻鞋,还请王妃笑纳。”
这可不是小数目,听说这是平郡的妇人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凑出来的,卢八娘激动地站起来答礼:“这真是雪中送炭,淮北军会永远记得平郡诸位夫人们的恩情!”
朱夫人和一同前来的女人们也都感动不已,有的人还掉下了眼泪,“从京城出来,繁华之地也经过不少,可是最艰难的平郡却对我们淮北军倾囊相助。”
“正是因为平郡经历了战乱之苦,才对淮北军特别感激。”于夫人亦非常感慨,“希望淮北军早日收复河南,让我们淮南不再时时受到战火的冲击。”
这正是淮南人理解支持淮北军的原因,他们饱受战火的痛苦,比起京城里歌舞升平的人们更加懂得和平是要靠有人牺牲才能换来。
在前面男人们的宴会上,司马十七郎也收到了一万石粮食,还有武器药材等各类物资,于郡守和各级的官员们也都尽力了。
在平郡休整了两天后,淮北军继续北上,这时的他们焕发了更高的热情,燃起了更强的勇气,慷慨当歌,气壮山河。
卢八娘拒绝了郡守夫人请她暂留在平郡一些时间,等淮北情况稳定后再过河的邀请。她从不是坐享其成的人,而是真正的开拓者,她要与淮北军共同进退,更何况她还掌握着淮北军的军需命脉。
对于王妃的这一决定,司马十七郎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他既希望王妃带着儿子留在平郡,这里生活条件要好得多,最主要的是很安全,可他也愿意王妃陪着他一同北上,除了二人相伴,也因为她能将所有后勤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他操一点心。
于是他迟疑地问:“只是旭儿?”
卢八娘也动过将旭儿留在淮南的打算,可是前些天的经历让她最终还是放弃了与儿子分开的想法,“我还是将他带在身边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好像曾听说过,吃母乳的孩子不容易生病,因为母亲的乳汁里有能够帮助孩子抵抗疾病的物质。
“那好吧,”司马十七郎最终也同意了,“到了淮河边,我先将队伍分成前后两营,前营按军中编队,马上过河取得一片基地,后营则先带着粮草物资留守,等淮北有了我们的立足之地再过去。”
“好,我都听你的。”卢八娘靠着司马十七郎叹道:“到了平郡,我才知道我过去眼光有多浅,你真是世间之英豪!”
被赞扬的司马十七郎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情,与外人的奉承不同,王妃很少称赞人,但是她的眼光却极精准,话也中肯,她的评价从来都是他最重视的。但不管心中有多么澎湃,司马十七郎却压制住心中的喜欢,依旧平静地与王妃归划起淮北军的事务。
在平郡收到了最大的一批馈赠,确实使淮北军的生存压力减小了不少,但是即使有这些支持,他们还是没有凑够过冬所需的粮食和物资,但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就是支援淮北军的百姓们,他们也要生存的。
司马十七郎以前领军,再怎么也有必要的后勤保障,如今的情况也是他第一次遇到,也明白了北伐的不易。但他心里倒还有一项指望,之所以带兵北上淮阴,不只是因为这里历来是北伐的□□,也是因为他的表叔薛琮所领的楚州正离此处不远。于是他告诉卢八娘,“薛家世代居于楚州,那里从没遭到过战火,总会藏有几万石粮食,只要能给我们两万石就可以渡过第一年,明年春天起必是要屯田的,秋天就会种出粮食来。”
卢八娘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实,也明白他并不信薛表叔会平白给他粮食,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马十七郎见卢八娘没有开口,便又说:“薛家表叔一向与我极亲善,你还记得前年他上京时,就住在我们府上吧,父王邀他去齐王府,他推辞没去,我还为他陛见时出了不少力。”
卢八娘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也安慰他道:“只要薛表叔有粮,不管他想要什么来换,我们只管拿出来换就可,总要强于无粮可换。”
司马十七郎点头赞许,只要有粮,他一定会想出办法弄来,他是不会让手下的军士们挨饿的。军粮若是不足,军心必乱,不用说北伐,就是队伍都维持不住。王妃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凭白多了很多信心。
除了粮食,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比如天气越来越冷,他们又一路北上,冬衣是必需品,所以要买进大批的丝麻制品,又要组织北上的妇女们做衣服鞋袜。另外拉车的牲畜需要饲料,病人需要药材,做饭需要的铁锅等等,不一而足。
除了衣食日常用品,还有一件最为关键的大事,那就是兵器,打仗总是需要武器的。现在淮北军中兵器的普及率不足一半,就是有的,也是从各自家中带过来的,百姓帮忙凑来的,五花八门。还有作战用的铠甲,数量就更少了,满打满算不过五百副,还不到实际需要量的十分之一。
但这时侯,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手中除了少量的储备,已经拿不任何东西再去换粮换东西了。
就这样队伍一样在前进,在出发二十多天后,他们终于到了淮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