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伸手往表上指了个数:“二十万。”
他抬头,仔细观察肖重云的脸色,然后问:“不够吗?”
勉勉强强可以成立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皮包公司,再省点钱购置器材与香料。不过器材与香料肖重云自己的香水店里有,现成的,可以给小鬼用,前提是要他能贷得到款。
“钱这方面,我帮不了你,”肖重云想了很久,“我自己现在全部的家当,就是成都店里那堆破烂,都借你也不够用。我本来想让你先在lotus工作一段时间,积攒经验,再考虑——”
“如果,”张松打断他,“如果我能拿到钱,你和我一起开公司吗?”
“我出钱,”他说,“大事小事你说了算。”
肖重云想,这么早就明白开公司是自己出钱,让别人干活这个道理,还说得诚恳无比,小鬼长大,一定是个出色的资本家。他叹了口气,觉得如此善良耿直诚恳的未来资本家大老板,如果真的就这么踏进残酷的市场竞争里,一定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问:“你从同学那里借了多少钱?”
小鬼比了个数,肖重云算了一下,勉强够两个人的回程机票。
他手从长裤口袋里,取出一本护照,打开,看了一眼。这本护照原本是在贴身保镖手上,周天皓带来的胖子把保镖搁地上嘴里塞了东西后,他走过去,蹲下来,从口袋里轻轻把护照摸了回来。保镖挣扎着呜呜两声,肖重云将东西收进长裤口袋里,转身离开。
护照上是他的照片,但是写的并不是他的名字。当初那本护照,因为逾期未归,不能使用。那时张文山没有想办法处理那个问题,而是从黑道上找人,花大价钱重新拿了一本护照。现在他的护照不是中国,也不是马来西亚,而是临近的x国,配套了在长岛上长期居住的优惠条件。张文山办好以后,曾经把护照给他看过过,说这样做免签范围广,方便以后随同他一起出行,不必再进行繁琐的程序。
那时张文山还问他,有没有想去的海岛,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他想去度假。
“以前我们曾经计划一起出行,去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我选了一个小岛,交通便利,香料丰富,”他仿佛不经意地提起来,“发短信告诉你,却你选了别的地方。不然这次,就去那里。”
肖重云知道他指的哪件事,没有回答。
张文山便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这本护照,竟然觉得鲜红的封皮挺好看的。他照片下写的,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这个陌生人应该从出生起,就只存在于电脑的系统里,却有着完备的档案记录。
现在他就是这个人。
他甚至不是很抗拒这个名字。
“走吧,”肖重云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他轻轻按住房间的门,手竖在唇上,对着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学生,指了指窗户:“怎么来,就怎么走。”
肖重云不知道怎么向小鬼解释他和周天皓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甚至不知道明天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男人,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条路,一走了之。
他手脚并不及年轻时灵活,落地时摔了一身泥水,所幸风雨依然很大,没有人听到这个响动。一楼一个房间亮着灯,肖重云绕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书房。
周天皓没有睡觉,坐在书桌前写字,大约是在写香方。
他写一页,又撕掉,再写几行,又重新撕掉,似乎怎么写都不满意。
废纸落地一地。
最后周天皓把笔一扔,站起来,一脸绝望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肖重云站在雨中看了很久,终于摸了摸旁边小鬼的头,轻声道:“走,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垃圾作者:小松松,你怎么知道那条领带是肖重云的?万一就颜色一样呢?
张松:认牌子。
垃圾作者:万一一个牌子呢?
张松:别人的牌子是雅戈尔,我老师买的牌子仔细看是雅戈耳。
什么叫空灯流远式he!跟你讲,不要怕,放心看!!这篇文真的是那种充满希望的结尾,治愈风不是随便标的,相信我!!!
第63章 检讨书
周天皓一夜没睡。
按理说,这件事情应当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以及无上的快乐,可是这种感受竟然不是美好的。
不对,如果一分为二的说,这种感受是极乐且美好的。当他吻肖重云头发时,那种发间隐隐的香气,让他全身神经几乎颤栗起来。周天皓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那些往事说出来的。原本准备封存一辈子的秘密,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
“肖学长,你知道吗?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只要能在你工作的时候,偷偷闻一闻你发间的香气,我就觉得很满足。”
“我夜里梦见过你,早上起来床单脏得不像话。那时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青春期的同性依恋,只是我比较晚。”
电视上的视频依然在放,视频里的肖重云像一朵致命的水仙,与张文山在地板上,在椅子上,在床上,进行着激烈的性事。他脸色泛着潮红,头扬起来,露出纤细的脖子,美得刺痛周天皓的眼睛。
那种痛苦,不仅仅是失望,是嫉妒,甚至包有着向往和渴望。
如果我有他想要的东西,肖学长会不会也会这样对我?他会这样吻我吗,会说爱我吗,会说我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吗?
周天皓知道,这场性爱是一场报复,是积攒已久的怨气,终于走到爆发的边缘,然而他控制不了对怀里的人温柔。他低头,俯视怀里的人。肖重云的眉间却是抚不平的川字,眼底仿佛有一层散不开的迷雾。他努力地向另一个方向偏过头,似乎想努力摆脱,荧幕上那个过去的幽灵。
也许这个人眼底流出出来的痛苦,本身就是一种欺骗,周天皓想——他在勾引我,让我成为他的刀,像之前他利用张文山那样。
他是个骗子,我为什么要在乎一个骗子的感受?
但是他在乎,就连肖重云最轻微的带着痛楚的呻吟,他都忍不住用轻吻去抹掉。
那瞬间周天皓明白了,这场感情中,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现在在做的事情,说到底,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如果肖重云愿意持续地,永远地留在他身边,就算他出卖了他们的配方,就算他心里真正爱的只有钱,他大概也不在乎。
做一把刀也可以。
如果这是把你留在身边的,唯一方式,我愿意。
周天皓听见自己说:“我的确不擅长谈恋爱,可是我擅长利益交换啊。肖学长,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
周天皓清晰地记得,自己把肖重云抱上楼的每一个细节。他记得学长肌肤的气息,记得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记得他们肌肤触碰时,自己内心升起的,难以描述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