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不过才叁日没见,对沉微明的情感在她冷静之后逐渐沉淀下来,心头掂一掂,竟厚重至此。
她刷着他航班信息,看着航线图上的小飞机把他一寸寸带离南城,最后带到太平洋彼岸,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慌失措的感觉又回来了。
夜晚独处的时间把她的感官感受无限放大,她终于得空停下脚步审视自己和世界的联系。
关于父母的,关于职业的,关于夏冉的,还有关于沉微明的。
好像终于,都通透了一点。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林永年的步步紧逼。
姜艺文被她堵得不知该如何接话,一个人孤立在堆满杂物的客厅中央显得格外突兀。
林听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她,最后听她念叨一句,“真不想去德国就不去,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硬杠没有好果子吃,何苦以辞职相逼呢?”
林听终于放下手中的碟子,抬眸,“你和我爸以为我是在逼你们?”她摇摇头,“真不是”,她说话时眸子反着灯照的光,异常闪亮。
“不当医生你吃什么?”
“有手有脚的成年人,饿不死。”
对话陷入了僵局。林听知道这不过是开始而已。未来半年,甚至更久,这样的对话会持续上演,无数次。
送姜艺文出了门,她躺在光洁的瓷砖上,棉质短袖没能阻绝瓷砖的凉意,心却逐渐开始回暖。
迷迷糊糊中想到什么,起身去书房打开电脑,登录邮箱,开始重设密码。
久违又熟悉的邮箱界面重新出现在眼前的瞬间,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不过小半年的时光,近千封邮件堆积。她鼠标在页面上快速滑动,不出意外,多是垃圾邮件或编辑发来的征论文信息,眼神在一处停住,鼠标往下移动几分,再颤颤巍巍的挪回来。
标题是,“您好,我是夏冉的哥哥。”
她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最早的一封是3月12号发的,之后每隔一两周会有一封追踪邮件,再后来变成两叁周一次。
她点开最早的那封,邮件相当简短。
“您好,夏冉毕业前说有一批东西寄到您这边,我当时只留了您的邮箱信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我去取一下东西?”
鼠标一路向上滑,是这个男人这段时间锲而不舍的询问。
“您好,不知道上回的邮件有没有看到,烦请回复。”
“您好,希望您还在用这个邮箱,烦请回复。”
眼泪滴落在键盘上,林听跳到最近的一封,“不好意思过了这么久才回复,她的东西还在我这,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来取?”
对方秒回,“后天早上方便么?九点你家楼下见。”
“方便,后天见。”
没想到真正和夏冉口中哥哥见面的契机竟是如此,生活难免有点戏剧。
还记得夏冉有一次在电话里突然问她,“我可以给我哥你的联系方式么?”
林听条件反射一口回绝,夏冉不理解。“万一我有个什么事,你俩也能互相通气啊。”她漫不经心的念叨一句。
“你大白天别瞎说,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林听害怕任何有不详预兆的话语,在这一方面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
“谁知道呢,你说我爸好好的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的功夫人说没就没了;之前还答应我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世事难料。”夏冉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自从爸爸突糟意外之后她整个人没有之前那般阳光,颓废低迷了好一阵子。两叁个月后才逐渐好转,会开几句玩笑了,却也挡不住偶尔话语里自暴自弃。
林听想再说点安慰的话语,被电话那头一下打断,“给邮箱总可以吧?你邮箱当短信使,我哥也是,找他发邮件比传简讯方便。”
“行。”
“那我就给他说这是我好姐妹林听的邮箱。”
“还是说英文名吧,和我的邮箱前缀正好对住,好记。”
今夜注定难眠。
她不敢放任自己的思绪纷飞,心里却止不住的激动。
好几次想编辑信息给沉微明,想和他说,生活的拐点把她带到了不知名的小路上,一开始她忐忑害怕甚至不敢往前,现在反而想快走几步看看,沿途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风景。
他的定位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小小的头像盘踞在一万多公里以外的地图上,不知道事情处理的如何。
林听放下手机,强逼自己入睡,有什么话还是当面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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