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密码时心底的难过如暗潮涌动。密码是她和夏冉生日混合,一直没变过。主意是夏冉出的,说保证不会有人猜到。
袋子就在一进门走廊的右手边边柜上,她本不打算进门,伸手拿了就要走;合上门的瞬间瞥到夏冉房门掩着的一条缝,最终还是没忍住跨进门槛。
走到夏冉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灰尘纷飞;她下意识捂住鼻子,在门口驻足许久。阳光下的灰尘轻轻扬起不知落入何处,那三个大纸箱仍静静呆在角落,等待主人的整理。里面装载的是夏冉的过去,也许还有秘密。她心脏扑通扑通,眼睛只盯着纸箱底端那个洞口,如黑色的深渊般诱她前进。
开or不开?这个问题和当日要不要发邮件如出一辙,扰人心神的思绪换了个皮囊扎根在心底,好些日子过去依旧纹丝不动。她把鱼竿小心翼翼的抽出来,找到那串字的位置,指腹轻轻从R上划过。
沉思片刻后去厨房找了把剪刀,透明胶撕开的声音把她心底久伤未育的伤疤一同揭起,箱子里的一切也彻底袒露在光下。
张医生曾对她无数次直言或暗示过人要如何正确看待死亡,这里面包括自己的和亲朋好友的。她说认真活着是对生命的尊重,而学会放下是对生命的慈悲。对前尘往事一味地耿耿于怀无济于事,不如朝前看。
林听每次听完都笑颜自己不怕死,她甚至一度认为如果那次真的没被抢救过来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可惜的事情。可她怕自己爱的人死,值得她爱的人本就不多,是她和这个世界仅剩的粘连。失去夏冉后因痛苦滋生的恐惧和不安曾牢牢霸占她的心神搅得她不得安宁,直到现在仍时不时跳出来企图支配她。
和沉微明重逢之前她彻底迷茫过一段时间。她想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自己牵挂和留恋的东西,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时的她认为,于她,也许是好事。
纸箱内东西摆放的相当凌乱。也是,整齐从来不是夏冉的作风。
如标记所示,里面也真的都是杂物:崭新的笔记本,便利贴,眼镜盒,书桌上的小摆件,女生的发卡和刘海贴,甚至还有拆了半包没用完的姨妈巾。
林听都能想象到夏冉是如何在无处落脚的屋子随意捡起地上的东西往大箱子里扔,东西顺着空隙滑到箱底,七零八落随意迭加,像是永远不会抵消的俄罗斯方块。她肯定边扔边不耐烦的挠头,最后靠膝盖抵住箱子才拼命合上,松口气。
尘封已久的旧物鲜活了脑海深处的记忆,宛如她本人正坐在对面喋喋不休交代自己过去几年的日常。都是她喜欢的小玩意,处处透着小女生的心思。她曾一个劲抱怨美国的东西又土又贵,美国人的审美让人捉急,只能从淘宝买一堆好玩可爱的小玩意寄到林听那,等放假回国的时候再整箱整箱地扛回去。
林听笑称自己是个专职在国内收快递的,她就撒娇说几句,“你最好啦,人手一份!姐妹款用起来。”
纷繁复杂的往事不动声色地翻滚,搅动着伤心如枯叶般落在千疮百孔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