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珠宝,流通往来的请柬和无数资金,无数满足欲望的奴隶,流于指间的黄金。对于这个星球上底层的人来说,站在顶端的人的生活是如此目不暇接。
你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本应该是寒风凛冽,各色的花卉却在金钱的照料下依然绽放得娇艳动人,宛如被养殖在无形的温室中,这奢靡的感觉让一贯处在黑暗中的你有些淡淡的不适。
但即便是这样被营造得有些虚假梦幻的场景,也难以抵挡少女娇嫩的容颜。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如同森林中成长得最美的乌木,黑褐色的眼眸,即便是安静时也难以掩饰其中的潋滟,嫣红的唇恰似一片花瓣,看起来却比花瓣还要鲜嫩多汁,让走进这处秘密花园的人忍不住生出歹意的欲图窃取。
更何况他正站在她的身边,她的一举一动,颤动的发丝,纤细的腰身,煽动的羽睫宛如一只凤蝶,秋千轻轻晃动,裙摆飞舞,少女的暗香扑面而来。
柔美而不软弱,少女认真思考的样子,微抿的唇,诱人而不自知。
“贝克托尔?”
你仔细看过贝克托尔递给你的文件,正打算签字的时候却发现他迟迟没有动作,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怔愣,伸向胸口取钢笔的手莫名呆滞了,显得有点滑稽,仿佛一座雕像。
府内的眼线不少,幸好这里也并不是反叛军训练集合的地方,有你这样一位发光无限的活靶子,在都城里找到其他可以容纳异族人的地方也变得不再困难了。
在这些眼线的注视下,贝克托尔表面上仍然是你的仆从,所以即便你和他实际上只是合作关系,甚至他在反叛军中的资历要比你多上许多,你们依然是无可置疑的主从关系。
他有一头褐色的短发,眉目较之美狄亚要更加英气,深蓝色的瞳孔让人想起深邃的海底,总体看上去非常可靠。大概是人类血脉占主导的原因,他的身形虽然同样高大挺拔,给你的压迫感却不及美狄亚那样可怕。
“不好意思,我失神了。”
贝克托尔弯下腰,微微笑着道歉,伸手将胸前镶着金纹的黑色钢笔递给了你,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看起来保守而疏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你的手心,解开几颗纽扣的衬衫下露出结实的胸膛,你看见他滚动的喉结和目光里几分你不甚了解的、绝不属于合作伙伴的野心。
美狄亚趴在窗台上,轻薄衣物下的白皙肌肤在阳光下变得更加诱人,仿佛沐浴牛奶的河流,挺拔身段和柔美的银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宛如坠入天台的天使。
视线下方是春意盎然的花园,几株玫瑰开得娇艳,抱团一般瞩目。这里本应该是一个绝佳的观赏位,花园里,就连他心中最美的花也在其中散发着光芒,可他的神情阴鸷,眉宇不由自主的压低,仿佛有乌云笼罩,甚至因为靠近的男女而更加阴沉,即便是这样,他的美貌依然让人倾倒。
人类男性的痴迷、渴望,还有靠近少女时微微颤抖的眼瞳,都和他的欲望大相径庭,美狄亚注视着为少女失态的侍从,仿佛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反常的自己,她是如此的美丽而矛盾,他对人类的沦陷感到理所当然,却也因此加剧了对对方的厌恶。
真是碍眼的虫子。
一只蓝黑色花纹的蝴蝶似乎被美狄亚阳光下的美貌所吸引,蹁跹着落在他的指尖,沾满了燐粉的绚丽翅膀呼吸一般微微开合。
美人与蝴蝶,华丽的窗台,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如同一幅生动的油画。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在蝴蝶反应之前有预谋的合上,宛如一张深渊巨口,蝴蝶扑腾着翅膀,在狭窄的空间无力挣扎着。
“有时候,玫瑰或许更适合呆在温室里。”
自言自语的清理掉指间残留的粉末,美狄亚眼神漠然的看着不远处终于分开的两人。
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偌大的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之下,你坐在主位同许多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推杯交盏,暗处早已埋伏了许多隐蔽的眼线或杀手,只等目标出现,就能一击必杀。
届时想要推翻那位处在皇城里为虎作伥的王,就不再是一件难事。
坎因斯伯爵。
你默默咀嚼着目标的封号,眼神不由得复杂起来。
杀死他,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家族和父亲的荣耀,姐妹的性命,还是所谓推翻暴虐的使命呢?
美狄亚跪坐在你的身边,循着颤抖的衣角发现了你的情绪,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心底却诡异的兴奋起来。垂下眼,不着痕迹的握住了你冰凉的手。
轻歌曼舞间,许多普通的宾客已经带着女伴或是别处寻的奴隶去了房间,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位醉得不省人事又没人帮忙安置的宾客躺倒在餐桌上,酒水洒了一地,这时的贵族同瘫倒在地上的流浪汉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没有低头看他们的丑相,或者对你来说,人最大也只有活着和死亡的区别罢了。
没有半分坎因斯伯爵赴约的消息。
就在你们以为今晚的计划注定失败的时候,仆从却惊喜地从门口小跑传报,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收好的赏金,连靴子都跑掉一只。
“大人!“上面”的人来了!”
你忍不住屏住呼吸向他身后看去,果然听见外面马的嘶鸣,有人走进大厅,从身形来看大概是一位成年男子,披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样貌,只露出苍白如死人的尖刻下巴,像极了令人厌恶的巫师。
“大人,奉坎因斯大人之命前来,您好。”
他鞠躬行礼,嘶哑的声线仿佛来自地窖,沾满了灰尘和蛛丝,夹杂着几分轻蔑,让你忍不住皱眉。
你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露出谄媚的表情,只是把玩着美狄亚愈发美丽的长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笑容之后的冒犯。
美狄亚的头发好像越来越长了。
你默默想着。
“大人!”
来使的身体素质和看起来一样的脆弱,只不过几分钟过去,腿就控制不住地弯曲颤抖,狼狈的尖着嗓子叫你,声音里完全是难听的威胁了。
“你好。”你终于正眼看向他,扯出一个歉意不那么明显的小人物,挥挥手示意仆从为他放上座椅。
美狄亚伏在你的膝上,银发乖觉地蹭在你的掌心,金色的锁链束缚着他,他却没有半分反抗的迹象,跪坐在一片厚厚的狐皮毛毯上,看起来仿佛一只被彻底驯服的金丝雀。
你注意到阶下的目光,最近的一束,如同蛆虫一般,带着恶意和污秽,似乎从空气中传递过来,恨不能扒在美狄亚身上,将其吞吃入腹、蹂躏百遍的恶心目光。
你忍不住再一次皱眉,控制住想要让美狄亚下去休息的欲望,伸手将眼前的果盘移了几分,挡住了来使昭然若揭的视线。
那人似乎才从某种臆想中回过神,眼睛像狗一样发着光,舔了舔苍白无比的唇,像老鼠一样笑了几声。
你按耐住想要将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挖出来的想法,只是低下头喝了一口酒,遮掩自己杀气升腾的眼神。
“坎因斯大人繁忙,今日不能前来,就由我代劳,替他出席一会儿宴会。”
“如果有什么助兴的,比如奴隶的话,说不定您的慷慨名声会传播得更广呢。”
“虽然我只是他的弟弟,但或许他也会因为我的某些话改变想法。”
他这样说到,大摇大摆,毫无绅士风度的坐在座椅上,黑袍与富丽堂皇的大厅格格不入,周围的人却像熟视无睹一般,反而异口同声的附和赞美着他,意图显然指向你身边的美狄亚。
你扫视周围,那些人便转大声议论为窃窃私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