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失去神志的人是管不得旁人的,她只能沉溺在自己的悲伤。
她埋首在他颈间,小巧的鼻尖碰了碰男人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
“那天夜里,也是这个味道。”
男人神色一滞,他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沈时葶在说甚。
须臾,沈时葶将下巴搁在男人肩颈上,语调拉得漫长,断断续续地说:“你还骗我,你都要纳妾了,还想骗我留下,陆九霄,你怎么这么坏……”
陆九霄怔了一下,拧了下眉。
话都说到这里,还有何想不明白的?理理时间线,正是乞巧夜之后,她才动了离府的念头,当夜还爱不释的兔子,转头便赠了陆菀。
他停在林荫小径上久不向前,沈时葶从持续前进忽然停下,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她拍了拍陆九霄的肩,“想吐。”
陆九霄将她放下,她便顺着力道蹲了下去。
然,对着这绿油油的草丛,她那股恶心感又荡然无存了。
陆九霄蹲下,拍了拍她的背。
“沈时葶,不是要纳妾还要你留下。”
小姑娘拿一双泪汪汪的眸子看他。
陆九霄揉着她的脑袋,“是要你留下,才纳妾,能想明白吗?”
她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头疼。
陆九霄放弃与她解释,见她难受稍缓,便打横将人抱起,一个掉头,走向松苑。
这个时辰,丫鬟婆子都在仆房晃荡,只有尹忠与秦义二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廊下。
“主子。”
“去煮碗醒酒汤来,把弄巧叫过来。”
秦义会意,应声照办。
须臾,弄巧便递上了一碗醒酒汤,沈时葶半醉半醒间喝一半吐一半,弄巧瞧着自家世子衣襟上的一抹深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九霄压着眉梢,艰难地给她灌下了一碗醒酒汤。
他松了口气,“给她擦擦脸。”
说罢,陆九霄去了廊下,一阵夜风,将他吹得愈发清醒。
待到弄巧从屋出来,他才进去。
沈时葶闭眼侧躺在床榻上,已是醉得沉沉睡去了。
他伸碰了碰那张小脸。
其实说实在的,小姑娘的心思,他能有甚不知的?那些藏于深夜的情难自禁,和竭力避开与他对视的眼神,他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那时陆九霄没太当回事。
那样的情绪,太稚嫩,太生涩,也太不值一提了。
于他而言,她只要能聪明一些,看到陆九霄这个人的价值,将他当成一颗可攀附的摇钱树,离不开他就成了。
到底有几分欢喜,又有多重要呢?
可眼下再想,说不重要是假的,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他摩挲了下姑娘细滑的腕,将那只样式简单的银镯扣在她腕上。
紧接着,陆九霄进了湢室沐浴更衣,将身上那股香用皂角洗净——
亥时二刻,前厅早就重归宁静。
莹白的月色洋洋洒洒地从窗牖落下,淌了一地。
小室静谧,空无一人。沈时葶醒来时,先入眼
的便是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檀木屏风,她看了半响,蓦然撑大眼眸,一个时辰前的记忆奔涌而来。
那一声声“陆九霄,你怎么这么坏”在她脑炸开,她颤着去推身上的被褥,弯腰下榻,往帘外跑。
然,珠帘刚挑起,就撞上从廊下归来的陆九霄。
他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两鬓的发还有些湿。
“醒了?”
沈时葶一顿,头皮有些发麻,“嗯。”
她深吸一口气,恨自己为何没有酒后失忆的好习惯。
陆九霄看了他一眼,几乎能揣摩出她的小心思,掩了掩笑意道:“过来,把这个喝了。”
是一碗小米粥。宴席上她一心想离开,膳食确实用得少,又饮了酒,胃里正难受着。
“不用了,桃因还在前院等我,这个时辰不回府,我阿娘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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