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宣武帝这头,已是生生重了一箭。伤在左臂,鲜血一股一股流出。
陆九霄也不是完好无损,这场戏为了演得逼真,这些箭并未有意避开他。
当又一箭从他臂划过时,男人低低咒骂了声,眸色沉沉望向山峦上那颗奇形怪状的白皮松。
那树下的人蓦地一哂,隔着漫长距离,他似是都能瞧见陆九霄那双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眸子,赵淮瑨这才举起-弩。
箭指宣武帝的额心。
他面上神色敛起,目光凌厉地盯着那道明黄衣袍。
好久不见啊,父皇。
他摁下暗扣,箭“咻”地一声飞出——
这一瞬,赵淮瑨眼前似是闪过一瞬五年前的役都,火光四起,乱箭如雨,尸横遍野。他的将士一个一个倒下。
然,那支箭却是没有射伤宣武帝。
很快,天澜山的禁军便携着铁盾而来,将避春园围了个水泄不通。赵淮旻抬,周遭的弓箭也停了动作,纷纷从小路撤退。
那头,宣武帝狼狈地扶了扶头冠,才伸捂住陆九霄胸口的血窟窿,怒喝道:“御医呢!传御医!”
陆九霄拧起眉头,低声说了句甚。
宣武帝忙低下头,就听他气若游丝道:“护驾。”
不几时,五名御医接踵而至,那些四处逃窜的人,复又两两围到了一旁哭爹喊娘。
“圣上,微臣护驾无能,还请圣上降罪!”
“微臣救驾不利,请圣上降罪!”
“幸而圣上洪福齐天啊!”
宣武帝面无神色地听着他们一个个虚以委蛇,假意奉承,终究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连动怒,都懒得动了。
只有他知晓,哪是什么洪福齐天,最后那一箭,若非陆九霄挡在身前,他眼下早就归天了,又哪来的什么洪福齐天?——
此时,枫叶林。
即便是孟冬,天澜山的枫叶林也丝毫未有凋零的迹象,红火得像是朝霞织成的绸缎。
沈时葶确实是第一回见到如此壮丽之景,可她今日却是无心赏景,不知怎的,这眼皮却是跳个不停。
沈时葶伸摁了两下。
陆菀撕着枫叶,道:“我险些箭那事发生在前年,可去岁他也没叮嘱我不准去瞧射击宴,你说,他是不是怕输得太难看,好不叫你我瞧见?”
沈时葶闻言,好笑地弯了弯眼尾。
当初在锦州郊外时,她亲眼见过他在黑夜里用鞶带蒙住眼,一箭便了白鸽。
那样精湛的射技,又怎么会怕输?
正思此,前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陆菀的贴身丫鬟棠梨。
瞧她疾步奔来,沈时葶这眼皮又跳了一下。
棠梨停至跟前,摁着胸口喘气哭道
:“二姑娘,二姑娘……”
“世子箭,伤得极重,眼下太医正在避春园内殿,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形!”
第92章 第 92 章
《芙蓉帐》92
此时的避春园,一片狼藉。
历经一场乱箭无眼,那些在场外围观的姑娘大多是娇花一样的年纪,何曾见过如此心惊胆颤的大场面?胆小的两眼一黑,早早晕死过去,胆子稍微大些的,也被吓得涕泪横流,颤抖着唇,一时哑了声,纷纷叫婢女们搀着回了居所。
就这个情形,恐怕往后一两年,她们也再不敢围观射击宴了。
殿内,瞿太医给宣武帝上了止血药,包扎完伤口。
宣武帝面色阴沉,挥了挥叫他退下。
彭公公上前,“圣上,几位守卫大人在外头候着呢。”
“宣。”
很快,几个身穿盔甲的武官进殿,不必宣武帝发话,便齐齐跪下,面色严肃道:“臣等守备不力,自知有罪,请圣上降罪!”
“自是要降罪!”宣武帝拍桌怒喝,“是谁同朕说,天澜山上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的?!”
闻言,说这话的几人纷纷低下了头。
宣武帝虽恼,但显然眼下还不是降罪的时候。他深深提起一口气,问道:“刺客可有消息。”
其一人抱紧拳头,回话道:“臣等沿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查探过,发现一条未记在地图的小路,确实是有人行走过的痕迹,顺路往下,臣捡着一块腰牌。”
彭公公接过递上,那牌面上赫然刻着一个“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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