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一声,“你少忽悠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不就怕沾一身脂粉味贺姑娘误会你吗?陆九霄啊陆九霄,你还没成婚呢就如此,这若是成婚了,岂不是连酒都喝不成了?”
话落,陆九霄正要饮酒的动作倏地一顿,那离唇仅一寸距离的酒盏堪堪放下。
就在方才,孟景恒口的贺姑娘踏进店门,款款走向柜台。
沈时葶今日裹上了小袄,杏色的缎衣上锈有几朵藕色芙蓉,素雅又不失颜色。
她将食盒递给小二,道:“虾饺、藕粉丸子还有蝴蝶酥各一份。”
小二“欸”了声接过,“姑娘稍候片刻!”
就在这片刻里,姑娘轻飘飘地往支摘窗那望了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陆九霄的那只银色酒樽上。
似水的眼眸,陆九霄偏偏从里头读出了一句话:你伤好全了吗你就喝酒?
他甚至能脑补出小姑娘说这话时略微有些严肃的口吻,以及要轻轻蹙起的眉头。
是以,他状若无事发生似的放下了杯盏。
孟景恒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瞧,这一眼,嗬,孟公子嘴角一翘,然尚未开口,就被陆九霄冷冷堵了回去,“你懂个甚。”
孟景恒确实不懂,着实难懂。
他偏头问唐勉:“你懂?”
唐勉挑眉,笑道:“不就是有的人被吃得死死的吗。”
陆九霄眼尾微抽,懒得反驳——
戌时,仲冬的天彻底暗了下来。
翡苑的门牖紧闭,凉风将花窗吹得吱吱作响,在这猎猎风,陡然出现两声“笃笃”的叩窗声。
正执描字的人耳尖一动,忙转身看去,就见陆世子一身贵紫色侧倚在窗边,又叩了两下窗示意她开窗。
“……”
沈时葶起身给他开了窗。
都说骊国风气开放,成婚前谈情说爱的男女不是没有,可她也不知,别人家的郎君是不是都是叩窗进来的……
不过,陆九霄进屋,沈时葶便微微倾身嗅了嗅,仰头问:“你喝了几杯酒?”
“两杯。”陆九霄不假思索道。
小姑娘咬唇定定望着他,陆九霄轻咳一声,“半壶。那是你来之前喝的,之后一滴都没沾。”
沈时葶深深拧着眉头。
陆九霄捏起她的腕,将那心贴在胸口处,笑道:“早就好全了。”
沈时葶挣了挣,拍了下他的胸口道:“皮外伤是好了,内伤还没好全呢,你还想喝药吗?下回我不给你放蜂蜜了,世子就喝着苦药吧。”
她训起人来,也就是这样了。
陆九霄低低笑了两声,揽了揽她,“你怎么这么凶啊。”
“……”
这话题揭过后,沈时葶抬眸道:“你怎么来了?”
“嗯。”陆九霄拢了拢她有些褶皱的衣领,“这几日军事忙,不着家。”
言下之意,今日过后她怕是有一阵子瞧不见他了。
沈时葶默然,点了点头。
陆九霄道:“近日少出门,尤其是夜里,门窗都关好了。”
沈时葶抿了抿唇,温顺地应了声。她虽未细问过,但大抵能猜测到他在做的事是险而又险,甚至比起那日在天澜山生生一箭,还要危险。
陆九霄侧眸望了眼天色,伸捏了两下她的脸,“要上值,走了。”
他堪一转身,衣袖便被拉住。
“你等一下。”沈时葶匆匆走至桌柜前,将妆奁里两只一白一棕的药瓶递给他,“白色的是凝血丸,棕色的是止疼丹,都是要提前服用的。”
陆九霄怔了一下,垂眸看她。
你说她什么都不懂吗,也不是,但她一句多余的都没问,实在又懂事得过分。
他颔首应:“好。”
稍顿,他又说了句让人放心的话,“但是大抵是用不着。”——
整个仲冬的天都阴沉无光,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气象。
十一月廿六,反常地出了日头。钦天监鉴正抬头瞥了眼窗格之外,却见那高高悬挂的太阳周围出现了一圈巨大的彩色光晕,且隐隐约约似能瞧见好几个太阳的影子。
他猛地起身,站在廊下细细地看。
这、这是日晕啊!
日晕又称白虹贯日,日象征着君王,虹则相对为臣,这白虹贯日之像,古来也暗示着谋逆犯上的征兆,素来都是凶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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