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锦州郊外的山洞里,瞥了一眼他守夜的背影;或许是在静谧山路上,他背她时展露的侧颜;再或是他饮了小酒,笑着亲她的模样……
云云如此,都叫人心动。
可凡事动了心,才有了委屈。
毕竟那样的人啊,不会只属于一个人。
沈时葶搓了搓脸,清醒一些便赤脚下了地,走至窗边,将窗子紧紧阖上,甚至挪了两盆花挡在面前。
万千思绪,她不知几时才彻底入睡,只觉眼还没闭上许久,天就大亮了。
往日这个时辰,沈时葶早早便起了。
桃因在外叩门道:“姑娘起了么?奴婢能进吗?”
她揉揉肿胀的眸子,艰难地从被褥坐直,“嗯”了声,“进吧。”
桃因抱着盥盆来,堪一见她脸色,不由一怔,“姑娘昨夜没歇好?”
沈时葶顿了顿,缓缓颔首。
桃因拿来两身衣裳,“今日陆夫人生辰,请的是晚宴,届时天色暗了,该瞧不出花样了,姑娘穿明艳的吧。”
最终,她还是挑拣了一条浅色襦裙。
酉时,沈时葶清点了生辰礼,这才不急不缓往侯府去。
这两家离得实在近,旁的宾客都乘车而来,偏她与众不同,是从贺家大门踱步而至的。
望着愈来愈近的“陆”字牌匾,她便愈发不自在。
她都想好借口了,一会儿赠了礼,走过场面后,她便称额间旧伤复发,早早离去。
正一面思忖一面前行时,却见陆菀在庭前来回踱步,光是从身后瞧,似都能瞧见她根根立起的乌发。
要说陆菀对面的年男子是谁,正是保宁巷江南戏班子的谢班主。
今儿的事是这样的——
袁氏过生辰,往年都是请宫内的戏班子来唱戏,但宫内的戏班子不比宫外,新花样会的少,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出戏,便是袁氏这样不挑剔的人也瞧腻味了。
如此一来,陆菀便请老管家花了二十两银子,将京都有名的老戏班请了来。
一切都稳妥无误,直到!她瞧见了那个传闻的茴香姑娘!
陆菀那双漂亮的眸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给我说说,我请的是你们江南戏班,茴香姑娘怎来了?!”
“这,这这是因怀婵姑娘昨儿吃坏了肚子,今日实在发不出声,陆姑娘您点的这曲《牡丹亭》又实在不是一般曲目,能将它唱
好的,全京都除了怀婵,便只有茴香姑娘了啊……何况这茴香姑娘的歌喉千金难求,她肯来,这可还是念了陆世子的面子。”
陆菀幽幽地瞪他,“你若不说最后这话,我还侥幸留她,棠梨!”
棠梨忙上前,“姑娘?”
“你去,把那个《牡丹亭》撤了换别的曲目上,遣人将茴香送回百戏楼。”
话落,庭院锣鼓一声响。
来不及了,戏已开场。
陆菀怄得一口血上心口,她用掌心揉了揉前额,就见门庭处,沈时葶提裙踏进。
陆菀忙迎上前,引她去了前厅,给袁氏送礼。
她遣人将礼抬上,朝袁氏福了福身,“陆夫人。”
显然,眼下什么都记得的她,对着袁氏是万万喊不出义母二字的。
袁氏笑笑,“你这孩子,几日不见倒是与我生疏了,来,你来我这,今日这戏班子是菀儿请的,这戏倒是新鲜。”
沈时葶乖巧应下,陪坐一旁。
陆菀一颗心猛地被攥紧,却见沈时葶神色如常地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茴香,不由抚着心口缓了缓。
看来,她是不识得茴香。
也是,就算是识得,也应忘干净了。
思此,陆菀便放下心去招待别家姑娘。
一戏终了,沈时葶衣裙上泼上了些茶渍,丫鬟引她去后院更衣。
回廊之下,正撞上一队刚下台的戏子。
擦肩时,为首的那个鲜衣女子身上一股极浓郁的香气一下便窜入鼻间。
她倏地怔了怔,几乎是立即想起那个雨夜,陆九霄身上的味道……
原来那晚,是她吗?
小丫鬟顺着她目光瞧了眼,笑道:“那是茴香姑娘,贺姑娘识得她?”
沈时葶摇摇头,入了内室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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