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展四郎没福气,而立之年就归了西,大儿子房里却添人口、升官职,多年后展怀迁头考就中进士,大孙子展怀逍却屡考屡败,最后还是老太太逼着儿子给他大侄儿谋个差事,才算入了仕途。
“这一家人呐,就躺在大老爷身上吃肉吸血,偏偏大老爷孝顺,老太太说什么他都答应,在外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可在家里,哎……”
张嬷嬷念叨起来,喋喋不休、又恨又怨,七姜本想趁机去看看,能不能救救那孩子,被她这儿说半天,走也走不了。
后来有了新消息,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下人们称呼清姑娘的人回来了,她给表妹求了情,二姑娘总算不用罚跪。
七姜终于能安心吃饭,但没吃几口,就发现屋子里格外安静,抬起头,见张嬷嬷和映春站在面前,脸上的神情一模一样,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们……也去吃饭吧。”
“少夫人,您就不想再知道些什么?”张嬷嬷来了劲,巴不得将展家祖宗十八代的事儿都告诉新娘子。
此刻,距离京城还有半日车马的小镇上,当地衙门接待了剿匪归来的展怀迁,他带着一营将士日夜兼程好几天,早已人困马乏、风尘仆仆,便决定让兄弟们休息一晚,洗漱干净,明日齐齐整整入京。
这会儿吃过饭,商议罢了要事,展怀迁独自在房里休息,收拾细软时,看见了这家夫人为他准备的新婚贺礼,敢情他成婚的事,都传出京城了。
未能赶回去成亲的歉意,和回城的日子,都已写了书信派快马送回去,但愿未来的日子,能与妻子和睦相处,但求太平。
“难为你了……”展怀迁才念了一声,就听外头有动静,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喊着,“二公子、二公子。”
不禁面上一喜,开门来见,胖胖的小子跟随管家站在屋檐下,福宝是他少时书童,如今的近侍,只是不能随军出征,都两年没见了。
福宝背着大包小包,一见主子,立时就哭了:“二公子,您可晒黑了,瘦多了。”
展怀迁不让他在别人家丢脸,谢过这家管事,就带着福宝进门,问他怎么找来的,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张嬷嬷派小的来接您呐,谁知才走到这里,就说您已经到了。”福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公子,高兴地说,“公子,您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都二十三了,还长什么。”展怀迁嗔道,“倒是你,胖成了什么样,回去可得给你好好练练。”
福宝嬉皮笑脸地说:“您出门两年,小的成天就打扫书房,不再跟着您东奔西跑的,家里好吃好喝,能不胖吗?”
展怀迁翻了翻张嬷嬷让他带来的东西,各种吃食外,还有新作的衣衫,连中衣裤袜都预备好了。
“家里可好,母亲可好?”
“好,都好。”
“公子,您怎么不问问,新娘子长什么样?”福宝乐呵呵地兴奋着。
“什么样?”展怀迁只是随口问,横竖明日就能见面,福宝说了他也想象不出来。
“那几天小的都在外头,没能见着。”福宝憨笑着,“可新娘子做的事儿,了不得。”
展怀迁这才抬起头,问道:“了不得?”
福宝是昨天从家里出发,那会儿刚好闹新娘子失踪,他一面出门,一面听中门的小厮说,新娘子自己逛街喝茶去了。
“她……自己出门了?”
“对啊,去见大夫人没见着,自己驾着马车跑了。乖乖,少夫人才十七岁吧,她怎么会赶马车,京城那么大,她不怕吗?”
第12章 舅舅要打断他的腿
展怀迁没说话,随手展开全舆图,看了眼西北边境,那里是云七姜的家乡。
福宝帮着公子收拾东西,一面说道:“新娘子刚进门,老太太不能做规矩吧,这门亲事可是皇上赐婚的。”
展怀迁蹙眉看向他:“家里还是从前那样吗,祖母的脾气……”
福宝无奈地点头:“可怜二姑娘姑嫂俩,小的这个下人,日子还比她们自在逍遥些,大少夫人至今没怀上孩子,大公子又死活不肯纳妾。”
“大哥重情,大嫂嫂不容易。”展怀迁说着,卷起全舆图,至于祖母和婶母,他不想多说什么。
“三公子长高个儿了,学里夸好几回,可给老爷争气。”福宝高兴地说,“日夜盼着您回去呢。”
展怀迁总算有几分笑容,说道:“逸儿是读书的料,比我更像父亲。”
提起父亲,他看着福宝,但没说话。
虽然两年没见了,可福宝从小就跟着公子,主仆俩比亲兄弟还亲,公子心里想什么,福宝都知道。
他笑了笑,说:“老爷挺好,朝廷的事小的不懂,但家里的事……”
展怀迁收回目光,神情淡淡道:“说吧,我想听实话。”
福宝便说:“家里那么多门客,老爷身边自然不冷清,但先生们不过是与老爷商议朝务、讲讲学问,回到内院里,三公子请安外,就剩老爷一个人。”
“萧姨娘呢?”
“这……您又不是不知道。”
展怀迁说:“我知道又如何,母亲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福宝放下东西,走近些说:“老爷去过惜园好几回,都被大夫人拒之门外,司空府倒是挺客气。听张嬷嬷说,亲家老夫人还对老爷说,怪他们没教好女儿,养成这样古怪的脾气。逢年过节,您舅母和亲家大公子都会登门问候,和和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