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承在天牢中招供了今晚出逃楚京之事,当晚,岳将影奉命率领兵马,在楚京城郊擒获了前来接应的怒图细作。
而卫岑那边虽阻止了宁青执回京,但宁青执十分谨慎,最后还是带着剩下的亲信逃走了。
顾如许暂且没有功夫管她逃到了何处,既然捉住了细作,便是人赃并获,郑承通敌叛国罪无可恕,就此定罪,禁卫军次日便查抄了郑府。
顾如许吩咐季望舒与岳将影同去,若是见到了沈虽白便带他到公主府来,纯嘉和沈新桐他们都在公主府客居。
此后,她便与裴君彦一同忙于眼前之事了。
宁国府一案重查,骇人的真相逐渐浮于众人面前,诸事渐渐顺利起来之际,裴君怀也察觉到自己手中的权力正一点点被架空。
就连朝中,他说的话,也没了威信。
双懿殿那边派了禁卫军重兵把守,他想见司菀一面,都颇为艰难。
他深知,再这样下去,裴君彦迟早会对他下手,还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然而他身边,就连齐浣都倒戈了,天晓得裴君彦有没有在他身边安插耳目,他再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事到如今,唯有他自己下手。
他思忖良久,换了身宫人衣裳,低着头穿过宫道。
裴君彦眼下住在荷华宫旁的一座宫殿内,这个时辰也该用晚膳了。
太官署中,正在准备着今日各宫的晚膳,他趁着众人不备之时,在送往裴君彦住处的那份晚膳的汤水中,到了些迷药。
若是能弄到毒药,他自然能省不少力气,但他身为国君,出入本就惹人耳目,这点迷药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太医院偷出来的,不足以害人性命,但至少能使头晕乏力,昏睡难醒。
下完药之后,他又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太官署,躲在暗处,望着宫人托着那碗汤,朝着荷华宫的方向走去,悄悄尾随其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收拾好碗碟的宫人离开了裴君彦的屋子,退下了。
屋中灯火式微,四下宁静,等了一会儿之后,映在窗纸上的人影似乎摇晃了一下,起身也有些不稳,没过多久,便倒了下去。
裴君怀谨慎地走上前去,推开门缝望了一眼,瞧见裴君彦倒在案边,不省人事。
他悄无声息地步入屋中,吹灭了两盏宫灯,以免被人从外面看见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屋中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中,他径直朝着裴君彦走过去,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缓缓俯下身,逼近。
眼下他的处境已如履薄冰,唯有裴君彦一死,他才能稳坐这个皇位,才有机会保母后一命。他本已答应彻查宁国府案,怪只怪他们要得太多了,若连皇位都要他拱手让人,简直欺人太甚!
皇兄,莫怪他心狠!……
他扬起手中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暗夜中,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腕,他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一掌掀了出去!
惊魂甫定之际,屋外竟然亮起了灯火,岳琅率领禁卫军,推开门冲了进来:“殿下!”
裴君怀错愕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顾如许,躺在地上的裴君彦也艰难地爬了起来。
“顾,顾昭……你不是出宫了吗!”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顾如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走过去扶了裴君彦一把。
“我若不在这,你打算弑兄吗?”
裴君彦刚喝了那碗汤,身子还有些疲软,只得扶着案头,勉强站稳。
他二人似是早已料到今日的局面,就连岳琅带禁卫军赶来的时机都如此恰好,裴君怀手中还握着匕首,可谓百口难辩。
“殿下您没事吧?”岳琅听闻有刺客,匆匆赶来,却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裴君怀。
看着手握利刃的裴君怀与疲软无力的太子,一旁宛陶郡主的脸色极为难看,个中因由,不言自喻。
“知道汤里下了药,你还敢喝!……”顾如许暗暗掐了裴君彦一把。
为防裴君怀伺机下手,她早已在宫中安排了暗阁弟子,太官署中亦有数人,裴君怀下药之时便已被识破,也先行告知与他,本想装个样子就成,他竟然假戏真做,不惜以此诱裴君怀对自己下手。
裴君彦吃力地笑了笑:“总要冒点险的……”
裴君怀此时也霎时反应过来。
“你们算计朕!……”
裴君彦冷笑一声:“你若没有这心思,我们又如何能算计到你?堂堂大周国君,为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惜弑杀兄长,掩盖真相,岳将军,您作何感想?”
他转而看向岳琅,岳琅面色早已沉了下来。
诚然这其中有太子殿下和郡主的安排,但正如方才殿下所言,若非心有邪念,怎会自作自受?
今日这么多人亲眼看着,瞒是瞒不住的,此事传开,百官岂能信服?天下百姓岂能信服?
庸碌尚可辅佐劝诫,但他们所忠之君,竟是如此卑鄙下作,不惜除掉久别重逢的兄长之人!简直荒唐!
“陛下……”他望着裴君怀,眼中尽是失望与叹惋之色。
裴君怀眼中浮现出惊慌之色,这一刻无论说什么,都是百口莫辩。
岳琅叹了口气。
一度因那道遗旨而深感犹豫的心,也终究是偏向了裴君彦和顾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