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方霆啊阮方霆,我让你再蹦跶,让你觊觎我的令牌,今日不搬空你的黎州分舵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在兰舟欲言又止的注视下,一名弟子领了命,欢欢喜喜地折回去报信儿了。
他干咳一声:“你最近,挺爱财啊。”
顾如许回眸,正儿八经道:“这世上或许什么都会变,但金子永远是金子,银子永远是银子,如此耿耿忠心,本座为何不爱?”
兰舟:“……”
你说的有道理,我懒得反驳。
卫岑背着李姨,三人堂而皇之地踏出了长生殿的大门,身后的熊熊烈火,将这座院落焚烧殆尽,山谷中浓烟滚滚,往来百姓远远观望,无人敢去瞧一眼。
这座掩藏多年的长生殿分舵,如恍然一梦般,连同横尸墙边的杀手的尸体,就这么被烧了个干净。
……
李姨醒来时,已经躺在客栈的床榻上,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伤口也都上了药细细地包扎好,虽说还是疼,至少命保住了。
转过头,便看见床头趴着一个人,正是她的亲侄女李岚。
她一动,李岚便醒了,唤了声姨母。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哆嗦着抬起手去摸李岚的脸,是温热的,“阿岚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李岚摇摇头:“他们待我很好,没有为难我,也没有伤害我。”
闻言,李姨悬了好些日子的心,才算落了下去。这厢松了口气,方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处境,惊得要挣扎坐起:“那些人!……”
还未起身,便被摁住了。
“别起身,你这伤口还需静养。”耳边响起顾如许的声音。
她惊愕地抬起头,望见一个红衣女子,她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点朱般莹润的唇,如珠玉般撩人心弦。
“你是……”她一时辨不出眼前人,只觉这身影尚有些眼熟。
顾如许叹了口气:“是我,李姨。”
她将之前的粗布麻衣拿来,李姨一眼便认了出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就是这几日……”
“这些时日,有劳李姨掩护了。”她道。
“我记得,那些人要杀了我们。”李姨仿佛还沉浸在那场梦魇里。
顾如许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背:“都过去了。”
“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吗?”
看着李姨满脸忧心,她摇了摇头:“你放心吧,山谷中的那些人,不会再出来了。”
李姨听得有些茫然,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许是面具下那双眼睛温柔而灿烂,含着些许笑意,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还未碰到面具,便被她按住了。
“我的脸,你们还是不要看为好,也不要探究我是谁。”她郑重地叮嘱,“李姨,今后你带着侄女离开黎州,便改名换姓,无论谁问起,都不要提及你曾经在那座山谷中做过厨娘,也不可谈及你见过我,你只是个寻常百姓,日后远离江湖,好生度日。”
李姨听得一阵怔楞:“……为,为何?”
“为了你与李岚都能长命百岁。”她一字一顿道。
虽然听起来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但她能护住她们一时,却护不住她们一世。
长生殿这回被她削了个臂膀,束州那边反应过来是迟早的事,阮方霆那厮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凭他的手段,若是知道李岚和李姨还活着,必定会找上门来,无论是取她二人性命还是以她们来要挟红影教,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你的伤需得静养几日,但黎州决不能久待下去了,我今日便要出城,日后许是也不会再见了。你们可还有别的亲人?”
李岚摇了摇头:“我爹娘已经不在了,我只剩姨母一个亲人。”
李姨叹了口气,搂住李岚:“前些年日子不好过,家中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剩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顾如许点点头:“你二人最迟明晚便雇一辆马车出城,走得越远越好,药方我已让人开好,让李岚按方抓药,半月便能痊愈,一会儿我可让人去你住处收拾一番,将衣物送来此处。”
她说着,又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李姨怀中。
“这……”李姨吃了一惊。
“带上这些银子,远走高飞。”她看了李岚一眼,“从今往后,你二人便要相依为命了,无论去何处,千万——不要回黎州和浔州,可明白了?”
李岚点点头:“我记住了,多谢恩人救我姨母一命,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她摆了摆手,“这次也算我连累了你二人……罢了,不说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起身,将一张药方交给李岚后,便朝门外走去。
“姑娘!”身后突然传来李姨的声音,“虽不知你是什么人,但我仍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你没有伤害阿岚,还将我从那山谷中救出来,我无以为报。我亲眼看着你杀人,这并非一个姑娘家该做的,望你多行善事,日后方能福缘多寿。”
闻言,顾如许忽然停住了。
她回过身望着李姨,展颜一笑:“借你吉言。”
绯红的背影扬长而去,风姿绰绰为生平仅见。
李姨叹了口气。
她不知这女子前路如何,亦猜不出她从前历经了什么,她只知这样美好的一个姑娘,该坐在花前月下,或是父母膝前,而不是握着剑,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门合上后,兰舟他们已在外头等着她。
“都交代好了?”兰舟看着她。
听闻李姨醒来,她便不许他们进屋去,他们初见李姨并不太愉快,且都带着面具,辨不出相貌,就连她进屋时都带上了见沈虽白时的那张银面具。
顾如许摘下面具,松了口气:“今晚便送她们出城吧,李姨得受累些,却不能再耽搁了。”
“教主,为何我们见那二人时,都得时时带着面具?”卫岑颇为不解。
之前软禁李岚时,便是送顿饭都不得摘下面具,他的脸难不成很吓人吗?
“这是为我们好。”顾如许看了他一眼,“也是为她们好,两个寻常百姓,若是记住了我们的长相,日后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有时候,一问三不知,反倒最好。
她的确利用了李姨和李岚,手段卑鄙了些,可从始至终,她也没想过害死这二人。
能让她们好好活下去的法子,便是让她们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
“待李姨和李岚离开黎州地界,我们便启程回琼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