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真龙天子,此刻坐着龙椅,听大臣上报南岭情况,也会因为那位已经逝去的绝代佳人而痛苦不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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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别骂了,先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姚星潼这会儿已经不能再坐在坑底,而是要蹲着了。
坑底主要是坚硬沙石,透水,但又没完全透,远不及蓄水的速度。这才一个时辰,水已经从盖过脚背到膝盖了。
要是雨势不见小,到天黑他们还没出去,就得站起来。
坑应该是猎户用来捕野猪的,有一丈多高,坑壁一抓一手烂泥,没有轻功底子根本无法借力上去。
韩子赋掉下来时磕到了腿。他一把老骨头,磕这一下不要紧,疼的嗷嗷乱叫。姚星潼伸手摸了摸,初步判断,没断也得是骨裂。
真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能怎么出?你要不祈祷雨再下大点,咱们直接游起来,等水蓄满了,直接上岸。”
姚星潼:……
强还是韩大人强。
她被雨淋得心焦气躁。现在在外面荒郊野岭的,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少了俩人;就算有人反应快发现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儿来。
她蹲下身,双手在泥水里摸索,摸到一块扁平的大石头。
韩子赋见她撅着屁股,好像猪抛坑似的,问:“诶诶你干什么你,这才哪儿跟哪儿,你居然就开始给自己挖坟坑了?”
“我把这块往下挖一挖,水能下去点。”
“你得挖多久啊,你这刨坑速度没人家雨水填坑快。”
由于腿脚不能使上劲儿,韩子赋的全部精力都用在那两片嘴皮子上,叭叭叭说的起劲。
“但您的腿不能再泡着了啊,泡发了都。”
姚星潼一手扶墙,一手举着扁片石头,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嘿嘿地出馊主意:“您把断的那条腿像这样举高?”
韩子赋抓起一把泥,甩到她身后墙上:“信不信我回去叫你画茅厕排水图?!”
他哼哼唧唧骂骂咧咧,“詹亚终于看对了一回人。”
“啊?大人你说什么?什么对人?”
韩子赋白眼一翻,深感窒息:“知道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就别耳朵里只能听到‘对人’‘双人’这种字眼了吧!我也有夫人!只不过没跟来而已!”
姚星潼讪笑:“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哈哈……”
不过韩子赋的腿确实不能再泡在水里了。要是干燥晴天还好,偏偏是大雨天,坑里泡出来的泥水不干净。方才姚星潼就看到一只漂起来的大长蜈蚣。
要坐在这里等人来救吗?
她当时怎么跟顾栾信誓旦旦,说来南岭会好好的,不会受一点伤。结果才来大半天,就直接进坑。
这脸被打的啪啪响。
“对人……对人……韩大人!我想到了!你看这坑不算特别深,咱们俩叠起来就跟它差不多高了。这样,您踩着我上去,然后再找树枝来拉我。”
姚星潼兴高采烈地说。
受到“对人”的启发,她才想到两人叠加的方式。之前没想到,是因为她潜意识里把自己当作女人,而韩子赋是大男人,大男人不能踩女人上去。
韩子赋连连摆手。
本来他就觉得姚星潼娘唧唧,所以才对她抱有了偏见。现在小脸儿被水一冲,湿哒哒的,哟,更显得白净女人了。
让他踩这样的肩膀上去,着实是于心不忍。
“你踩我上去还差不多。我一脚上去,能把你给踩踏喽。”
自己身上的肥肉有几斤几两,韩子赋还是知根知底的。
“但您现在腿站不稳呀。您看,天马上黑了,听说这儿到处是虫子,附近是山林,说不定还有蛇、大虫什么的,只要您爬快点儿,我肯定撑得住。”
韩子赋不肯。说踩着他心里不舒服。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要是挖洞能出去,我保准现在就拜地鼠为师!”
韩子赋震怒:“滚!你的师父是我!”
最终,好说歹说,韩子赋终于克服心里那道“仿佛在踩女人”的坎儿,撑着一条断腿,踩上姚星潼瘦削的肩膀。
至于为什么突然就跨过去了,不是姚星潼有一根三寸不烂之舌,而是他好像透过雨声听到了狼叫。
姚星潼半蹲在地上,水几乎要漫过她的鼻孔。那只死蜈蚣漂来漂去,几十条腿整齐排在身体两侧,又黑又红,感觉像是快成精了。她看的心生恶寒,在一下恶心个大的和长时间跟死蜈蚣沐浴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前者。
她伸出两指捏住死蜈蚣,一扬胳膊,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坑边。
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坑口这么大一块天。姚星潼感觉自己就像那只坐井观天的蛙,只不过她不是井底之蛙,而是“坑底之潼”。
韩子赋扒着土墙,在上面留下十根手指印,好奇道:“你扔的什么?”
姚星潼面不改色:“泡酒大补的玩意儿。”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姚星潼咬紧牙关,两手扶墙,试图站起来。
因为断了条腿,韩子赋的重心只能落在完好的右腿上,导致她右半边肩膀仿佛被铁锤砸了一般。
大概韩子赋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尽量把上半身左移。虽然没太大用处,但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