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块儿走到顾府门口。杜堃正望眼欲穿,向里张望。
看到姚星潼穿着披风出来,杜堃激动地双手握拳,下一秒看到姚星潼身后的顾栾,瞬间松开拳头,泄了气。
在顾府门前,他保持了应有的礼数:“见过顾小夫人。小生新房落户,欲邀同窗星潼共赴乔迁宴,不知顾小夫人可否应允?”
顾栾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堃。他本就比杜堃高,又多站了两层台阶,此时杜堃只堪堪到他胸口。
他仔细打量起杜堃。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看久了颇有几分一表人才。只是眉距略窄,同人讲话时乍一看彬彬有礼,仔细品品,总有些酸腐小气在里头。
什么星潼星潼叫这么亲。不过是几年的同窗而已。顾连成有一干出生入死交情过命的好友,见面也只按兄弟相称,从未听过“连成”这般腻腻歪歪。
顾栾初步判定,与这种人结交,虽不会带来坏处,可格局也只会往小了走。
他清清嗓子,把手搭在姚星潼肩上:“自然是允的。听说新居布置十分精巧,我便同他说了,也想过去瞧瞧,取取经,说不定还能用在郡府改造上。”
杜堃的脸色变得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用眼神询问姚星潼,顾栾怎么会去,可姚星潼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高兴能与顾栾同行。
杜堃咽下气,违心道:“顾小夫人肯赏光,杜某感激不尽。相信顾小夫人的到来必定能使寒舍蓬荜生辉。”
生辉个鬼,好好的都被顾栾给搅了。
只有姚星潼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心怀鬼胎,但她记得顾栾曾经在妩乐楼前几句话把杜堃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两人好像命里犯冲。杜堃一直莫名其妙讨厌顾栾,她怎么解释都没用。估计顾栾对杜堃最好的印象,大概就是没印象。
不过姚星潼不担心今天两人会吵起来。杜堃毕竟是男人,又是她的好朋友,处于清醒状态,于公于私,应该不会正面惹顾栾不愉快。
一路还算轻松。
大部分时间是姚星潼分别和两人说话,顾栾偶尔问杜堃简单的问题,杜堃聊到三人的共同话题时也没忘了询问顾栾的意见看法。
场面甚至称得上其乐融融。
杜堃新家离得不远,步行一刻钟便到了。
深知小宅跟顾府没法比,进门前,杜堃先提醒了一句:“临时住所,不能与郡府相比,还望顾小夫人海涵。”
顾栾眯起眼睛,先将宅子周身瞅了一遍,然后收起来路上的和善可亲,开启实话实说式作妖:“确实小了点。不过一个人住,够了。”
说完,偏头看看姚星潼。意思很明显,这房子单身人士住的开,像他和姚星潼这样已有婚配的夫妻,住进去就要挤了。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杜堃拳头握起又放下。
忍了。
三人继续往里走。
到院子里,两个小婢女正费劲巴拉往水缸里注水。水缸是夏天用来养荷花的,有六尺多高,大肚缸,需得几十桶水才能灌满。
京城冬天干燥,怕水缸干了,所以冬天也要灌上大半缸水养着。
婢女一人举着桶,一人在后面拖着桶底,踮着脚尖儿往缸中蓄水。
经过时,顾栾忽然停下,抬手稳住桶,帮婢女将水倒了进去。然后拍拍手,长眉微蹙,“有这么多重活要做,不如多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丁。女子柔弱,做这种活儿很是吃力。若只是偶尔一回,向别府借人用个一天半天,事后再给钱也行。”
姚星潼仔细一想,郡府中的婢女们,似乎真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儿。北房的她不清楚,就拿最熟悉的阿林小芮来说,除了端端饭,扫扫地,洗洗衣,忙时给厨房打打下手,过节了剪窗花贴上,旁的的确没做过。
难怪曾经听阿林闲聊,全京城的下人都想到郡府当差。
杜堃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顾栾垂眸,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厌烦与笑意,接着说:“不过这是杜公子的府宅,人是杜公子的人,我不过是多嘴一句,听取与否,还看杜公子个人。”
两位婢女十三四岁的年纪,纷纷红着耳朵看向顾栾,眼神中闪烁着欣喜与向往。平日杜堃派给她们的活计不算轻,也不算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居多,但难免会碰到给水缸灌水灌泥的事儿。每到这时,她们就会特别希望院里能有个男丁分担。
顾栾一下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眼前的姐姐不仅人长得倾国倾城,心也如冰种翡翠般清澈透亮。
女子确实要多照顾。姚星潼由衷赞同顾栾,连连点头。
杜堃气绝。灌水缸一个冬天也不会超过三次,刚巧被顾栾碰上。搞得好像他是个热衷于剥削压榨下人的恶毒主子一般。
他默默腹诽,每天在顾府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姚星潼呢,出门训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声音里带了些咬牙切齿:“顾小夫人说的是,是我平素疏忽了。虽然重活不多,但是多一个男丁吃饭,也是养的起的。”
顾栾似乎很是满意,转身,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杜公子能理解,便再好不过了。接下来要去哪儿,客堂么?”
杜堃微微侧身,摆出让路的姿势,实则咬牙切齿,“让顾小夫人见笑,因为面积实在有限,无法单独拿一间出来做客堂,便将客堂和正厅并在一起,平日用来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