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栾美眸微眯,配上一身青色夹袄,小立领,十字扣,像只狡黠的青丘狐狸。
白天他脑袋一热吻了姚星潼。下嘴的时候很爽,身心均得到极大满足,可等姚星潼红着耳朵跑出书房,甚至不愿意在府上呆编理由出门,找他都要隔着一道门,犹如当头一棒,他从灼热中重新绷紧理智。
所有人被他支走。他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坐着,直到脑袋完全冷静下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是姚星潼知道吻他的其实是个男的,会不会觉得变态。
然后开始懊悔。他这一次控制自己失败,可能就会有下一次。姚星潼的唇软中带甜,说不定哪天就擦枪走火,暴露自己男性身份的事实。
一直以来,让顾栾引以为豪的,其中就有自制力。
可最近他的自制力时不时会崩塌,脱离控制。
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他让季婆去请了大夫。怕把脉把出他其实不是女子,顾栾特意躲在屏风后面,虚虚地描述了自己的“病情”。
谁知那大夫呵呵一笑,说这是纵欲后遗症之一。新婚夫妇初尝禁/果,食髓知味,十分正常。只是一段时间此种情况依然持续,要注意控制。
听了诊断结果,顾栾拼命咬住牙,才没当场把桌子屏风一块儿掀了。
纵欲个头!禁果个屁!知味个毛线!
他们俩现在都还是未经人事的处男!处男好吗!
什么庸医。
表面上把大夫客客气气送出府,转头顾栾就把这家医馆拉入黑名单。
他又恼又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栾,居然在担忧等姚星潼回来后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尴尬。
说好这辈子都不会行男女之事亲密接触的人是他,最近屡屡犯规破禁的人也是他。
心高气傲的顾栾,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进退维谷。
他准备去小院里练剑,多杀几团空气来平复心情。结果前脚刚踏进小院勾起剑,季婆后脚就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小姐,今日可是姑爷的生辰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季婆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一雪前耻的得意。
剑砸到他脚背。“生辰怎么了?”
季婆持续笑眯眯:“生辰是要吃长寿面的。”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有你巴巴招过来的空,十碗长寿面都出锅了。”
季婆装作听不见:“要心爱的人做,才能从面里头吃出福气。”
顾栾被“心爱”的一词激的浑身一个激灵。
季婆是吗?阿林是吗?孔护院是吗?
似乎整个府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姚星潼“心爱的人”。
他摸摸下巴,开始认真考虑季婆的提议。
他亲自做的面,姚星潼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也算是给今天的意外情况一个弥补。
姚星潼或许觉得被“娘子”亲一口没什么,但他自己心里挺过意不去。
这么想着,顾栾踢开剑,一甩袖子,踱步朝厨房去了。
季婆嘿嘿一笑。
顾栾敏锐地捕捉到她门牙漏风的笑,转头瞪起凤眼:“七老八十的人了,就别天天把‘心爱的’挂在嘴头,说出来也不怕麻了老腰。”
季婆好不容易掰回一局,又被顾栾堵的打嗝。
到厨房,揉面,搓面条,烧水,煮鸡蛋,烹虾仁,下青菜,一碗热腾腾的面新鲜出炉。
虽说大户人家小姐要学的女红里不包含洗衣做饭,顾栾小时候跟顾连成赌气,连带着一块儿学了。
外祖母高周氏每年寿宴的长寿面,都是顾栾亲手所做。
见姚星潼愣着,小芮提醒道:“姑爷,快接着呀。”
阿林补充:“是小姐亲自下厨做的呢。”
姚星潼尚处于呆愣状态,经此提醒,忽然想到顾栾薄薄的手掌,碗这么烫,端久了肯定很疼。
她连忙伸手接过面碗,拉开凳子坐下,目光亮亮地落到顾栾面无表情的脸上,刚一触碰视线,又瞬间躲躲闪闪地收回。
“谢,多谢娘子。”
顾栾竟然记得她的生辰。
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为了她,亲手下厨做了面条。
虽说顾栾并不是娇气那一挂的,对夫人远庖厨没什么概念,但姚星潼还是感动地无以复加。
她一贯讨厌的日子,竟在此刻变得温柔了起来。
顾栾不会提醒她她要为谁谁谁努力,为谁谁谁肩负重任,为谁谁谁光宗耀祖。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告诉她,今天是你的生辰,有人为你做了长寿面。
面条筋道,虾仁弹滑,青菜爽口,汤汁鲜美,姚星潼发誓,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面只有一根,很长,盘盘卷卷堆了满碗。姚星潼舍不得咬断,始终将面条含在口中,吞下一口后接着吸入,腮帮子撑的鼓鼓的,像只冬日储粮的松鼠。
看她吃得香,顾栾脸上忍不住浮出一点笑意,随即被板着脸压下。
姚星潼把面和配菜吃完,汤也喝干净,依然是不太敢直视顾栾。她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声音糯糯的:“娘子做的,真好吃。”
顾栾满意地“嗯”了声。
阿林小芮很有眼色,赶快将桌上打扫干净,下去备水。
顾栾摸了本没看完的书,歪在躺椅上接着看。姚星潼坐在桌前,局促不安,心中惦念着床下的《怜香伴》,生怕被顾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