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的眼睛清澈透亮,大抵是因为哭过,所以眼角微红,在潋滟的水光中写满了震惊。
“蠢死了。”白无祁怀疑她可能是因为脑子迟钝,所以说话还不如自己这个外族人利索。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脸一路往下,停在了那枚碧玉佩上。这是块脂底的猫眼碧玉,通透凝腻,别出心裁的雕成了一串青葡。不论的品类还是质地,都与那个偷欢的男人是一对,“你的丈夫对你不忠。”
傅明晞却很镇定,虽然不得以地开始直视他的眼睛——刚才她总低着头,“郡王说笑了。你才来京华五日,多半连宫中的亲眷都认得不齐。我夫君不过是个四品文臣,郡王如何认得?”
“你一定要我说?”
“……”
“今日我在榴花……”
“不要说!”
薛夫人到底失态了,惊叫着堵住了耳朵。白无祁被吓了一条,定睛一看,发现她又哭了。
女人身体里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水。头先哭得眼睛都快肿了,这会子长睫毛一扇一扇,泪珠儿就像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流。其实傅明晞的嗓音并不似多数中原女子那般娇软轻柔,她的声线略低,类似五音中的徵,沉静似水,尾音透着一点凉,配上端庄的言行举止,显得十分高不可攀。
可一哭,变成天上跌落凡尘,仿佛还只是个小女孩儿。
她个子不高,身段绵软,眼泪儿那么往下一淌,便是一株雨打的梨花,“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那你别哭,不哭我就不说了。”白无祁感觉脑仁儿疼,“算了算了。随便你吧,总之……你别在这里跪着了。”他顿了顿,认真的说,“不然等明天我母亲起来,听说你又因为那玉雕的事情在佛堂里呆了许久,而我却出去逛夜市,一定要骂我。”
傅明晞咬着后槽牙垂下脸,努力平复心情,继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是我思虑不周,打搅郡王雅兴。不过……烦请郡王殿,不论你今日看见了什么,不论那是不是我夫君,都不要说出去。好吗?可以吗?求求你了……”
果然。
她是乐在其中的那一类人。
白无祁心中鄙薄,也懒得与她周旋,爽快答应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到底再没了去夜市赏玩的闲心,他独自去了榴花庭,胡乱转了一圈,怏怏回了住处。睡不着,鬼使神差的问人去要摔碎了的玉雕残骸——康王太妃不愿将事情声张,便叫丫鬟捡起来收着了。那菩萨像有半身大,被摔得四分五裂,但也不至于无法复原。
他去库房要了一些滑石粉,和修补玉器必须的种种、回到屋子里,把碎裂的玉石一块块分好。因为是件精细活,所以特地多放了两盏烛台。明亮的灯火下,玉石的碎裂面折射出了诡异的光芒。
在凑近细看,才发现是早已风干,失去了黏性的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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