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忙活,一家人午饭也没吃上,最后张得贵只能去街上买了点小菜将就了,虽然劳累,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过两天,儿子就托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张柏笑道。
当下有了住处,但还得想办法赚钱,张柏每个月抄书和旬考的赏银虽然能养活一家人,但谁也不愿做个米虫,福娘本就想自己开个铺子,如今有了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晚上她和张柏商量,张柏去找铺子,自己和杨氏就去找伙计,等两边都定下来,她的点心铺子就能开张了。
张柏也发现,福娘提起自己的铺子时眼里比平时都多了几分光彩,他原本还担心她累着,但看她这副样子,不让她做反而会难过了。
福娘头回这么絮叨,趴在他胸膛上一直想象着今后该怎么做生意,张柏开始还能应和几句,后来发现,他的回答根本不重要,人家就是想找个人倾诉。
女子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尖,张柏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福娘说着说着也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嗔他一眼,立马从他身上翻了下来。
张柏追过去轻轻搂着她,耳根子红透了,他轻声道:“我不碰你,知道你今天累了,快休息吧。”
说完,他给她盖好了被子,强迫自己合上了双眼。
福娘心里暖暖的,很快就睡着了,然而张柏默念了许久的清心经才入眠。
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隔日一早,等福娘起来时,张柏已经不在屋里了,应该是去读书了。他昨天说把厨房后面那个小屋子拿来当书房,因为晚上有时看书看到很晚,若是点了灯,怕影响福娘睡觉,那小屋子虽然逼仄,但也安静得很。
她洗漱完出来时,却发现张柏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棵树苗。
福娘疑惑道:“夫君这是去哪儿了?”
张柏找了把锄头出来,笑道:“我去买了棵桃树苗回来,你不是舍不得原来那棵树吗?我也在这个家里给你种一株。”
福娘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细心体贴到这个地步。
爹从前说过,如果一个人真的在乎你,哪怕是你不经意间提起的一间小事,他也会长久地放在心上。
比如说,娘离开了这么多年,可是娘说过的话,爹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福娘以前并不敢奢望会有人也这样待她,像爹娘那样的夫妻终究是少数,世间大多数的夫妻都过着平淡的日子,被生活里的油盐酱醋磨平了棱角,凑合着过了一辈子。
原来她也如此幸运,遇见了这样的良人。
张柏挑了处泥土肥沃的地方把树种好,转头发现妻子眼尾红红的,担心道:“可是昨晚没睡好?不然再去躺一躺?”
福娘摇摇头,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没有,昨晚我还做了个美梦呢!”
张柏也笑了,清风拂面,吹起她鬓角碎发,他伸手替她挽到耳后,两人同时红了脸。
*
初五这日,张柏便回府学了,如今离家近,他可以每旬都回来一次,顺带把赚的银子也带回来。
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自然也比之前要多多了。
杨氏是个嘴闲不下来的妇人,虽是初来乍到,可没过几天,这胡同里的人就被她认了个七七八八。
邻居大多也是普通百姓,有的是小商贩,有的是做杂役的,比起原来猫儿胡同也差不多,杨氏这才知道,原来是她把省城想的太好了,这里也不全是有钱人,多的是像他们这样的穷人。
大家也都知道了张家有个小秀才,都有些惊讶,要按理来说,家里穷就不会再让孩子读书了,那可太费钱了,张家老两口也是不容易啊。
省城自然不比县里,这里街上秀才满地跑,举人也是常见的,因此张家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大家还是如往日一般来往。
这日杨氏和新交好的妇人在张家门外闲聊,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福娘铺子里要招伙计的事,那妇人羡慕道:“杨婶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儿媳都孝顺的很。”
这妇人姓秦,大家都叫她秦婆子,秦婆子只有一个儿子,早些年被朝廷要去打仗了,后来再没有半点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
秦婆子心里惆怅,若是她的儿子还在,现在也应该娶妻了,说不定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杨氏打了个哈哈岔过这个话题,忧愁道:“我也不知道这城里找个伙计这么难,那些个都是些啥人?细皮嫩肉的,我是招伙计,又不是招个祖宗伺候着!”
她和福娘最近去好几家牙行看了,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牙人给介绍的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有的倒是会做糕点,可那娇弱的模样,招回去都怕出事。
秦婆子心想那牙人怕是误会了杨氏的意思,那些人肯定不是拿来干活的,真是用来“伺候”人的。
忽然间,她想起了一个人,欣喜道:“唉!杨婶子,我这儿倒有个合适的人,包你满意!”
杨氏惊讶地瞪大了眼,“真的?”
秦婆子笑呵呵道:“你不信啊?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她拉着杨氏往胡同深处走去,越往里房子越陈旧破烂,杨氏还没往这边走过,路上坑坑洼洼的,积了脏水,她踮起脚,生怕弄脏了福娘给她做的新布鞋。
“就是这儿了。”两人停在一扇破旧的门前,门上贴着的福字被撕成了碎屑,门板都破了个洞,隐约可见其内的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