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等着瞧!等你成亲,咱们定会把你灌醉,让你进不了洞房!”一人调笑道。
张柏不知想到哪儿去了,如玉的脸庞更红了,不敢再接他的话。
今年未回家,张得贵夫妻俩格外想念儿子,又是他的生辰,两口子给他寄了许多东西,甚至还寄了一罐家里腌的辣萝卜条,让他早上下饭吃。
张柏哭笑不得,不仅是爹娘,先生也给他送来了礼物,包袱里面是一整套笔墨纸砚,先生在信中祝他生辰快乐,又告诫他好好读书,不要骄躁。
而让他最高兴的是,福娘也给他送了东西。
是一只精巧的荷包,月白色缎面,其上用石绿色的线绣了两颗柏树,劲直苍翠。
荷包里还塞了金银花和丁香,轻轻一嗅,清香扑鼻,脑中的杂念霎时便消失无踪了。
早先他给她寄了一枝杏花,她久久没有回信,张柏提心吊胆怕她不喜,如今她也回送了他荷包,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张柏把荷包握在手中,靠在榻上,扶额轻笑出声。
怎么就陷得这么深呢?见面时,爱她的一颦一笑,在她面前连说话都胆怯,见不了面时,又牵挂着她,想她在做什么,想和她分享眼前所有美好的东西。
早春的第一枝绽放的杏花,他也想折下赠给她。
来年的春天,他们就能一同看花了。
昏暗的屋子里,少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若是让府学里其他人瞧见了,定会觉得他疯了。
翌日,秦启仁第一个注意到张柏身上挂了个陌生的荷包,他好奇想拿来看看,张柏却伸手制止了他,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谁送的荷包啊?这么宝贵?”见张柏目光不善,秦启仁识相地不敢再抢。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这么凌厉的目光竟然会出现在张柏身上!
张柏也察觉自己刚才有些过激,收回了目光向他道歉,轻声解释,“这是家里人送的生辰礼。”
看他耳根子通红,秦启仁也反应过来了,也难怪张柏要瞪他呢,人家小媳妇儿送的东西,能让别人碰吗!
自讨苦吃的秦启仁郁闷不已,午饭都少吃了两碗。
*
接下来两月,福娘专心在家中赶制嫁衣,她针线活好手脚又快,缝的嫁衣比起街上成衣铺子里的也不输,还能抽出时间给张柏缝了几套中衣。
杨大娘还给了她张柏的鞋码,正好在苏州买了适合做鞋面的料子,福娘又给他做了双鞋。
做好后与她的绣鞋摆在一起,福娘吃惊地发现,他的脚竟然比她长了足足半掌,这人难道是个妖怪不成?
想着想着自己笑起来,等小昭下了学回来,就看到阿姐手里拿了只巨长的鞋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小跑着过来爬上榻,也指着那只鞋子叫道:“阿姐,这是谁的鞋?好长!”
福娘飞快地抹了把眼角,把鞋子收了起来,正想该怎么搪塞过去,小昭便已经开始吃起了小几上的点心,不再追问了。
福娘才舒了口气,小昭又问道:“阿姐,张师兄真要当我姐夫了吗?”
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自从上回爹对小昭说了这件事,小昭一天得问三遍,他喜欢阿姐,也喜欢张师兄,没想到有一天爹告诉他,阿姐要和张师兄成亲了,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们说阿姐以后就要去张师兄家里住了,那小昭怎么办?阿姐,你把我也带走吧。”小昭爬过来挽住福娘的手臂,小脑袋不停地蹭着。
福娘心里也不舍老父和幼弟,让小昭这么一问,也有些心酸,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阿姐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小昭以后要乖乖听爹的话。”她摸摸小昭毛茸茸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窗外,孙进站在暗处,将姐弟俩这一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里的不舍也越来越多。
福娘把他们父子俩惯坏了,家里的事他甚少拿主意,都是福娘一手打点的,说出去他都觉得羞愧。
为了不让福娘带着担忧出嫁,孙进把小昭单独叫到书房,给他说了许多道理,终于让他明白,阿姐以后嫁了人,就要有自己的小家,他们不可以再事事都麻烦她了。
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总之那以后,他再没有在福娘面前说过把自己也带去张家这样的话。
转眼间,孙家小院中的桂花树又开了花,一场秋雨后,远远便能闻到沁人心脾的甜香。
七月底,张柏便从府学放假回来了,张家的屋子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张柏的卧房整个被重新刷过墙面,桌椅也打了新的,张得贵还请了个老木匠,打了张结实的架子床。
八月初九,福娘舅母从苏州赶了过来,而舅舅和表哥住在城中客栈里,待明日迎亲时,由福娘的大表哥将她背上轿。
孙家也在这一日将福娘的嫁妆抬到了张家,孙进几乎是倾尽了家产,福娘的嫁妆足有二十抬,和富家小姐出嫁差不多了。
夜里,福娘洗漱之后,被舅母按在妆台前,用茉莉香脂细细抹了脸和手,镜中美人鬓发如云,雪肤凝脂,眉目间含着一抹羞涩,娇俏动人。
舅母笑盈盈道:“咱们福娘生得跟仙女似的,难怪张秀才如此上心呢!”
“舅母!”福娘扭过脸,脸色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