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是她帮大郎促成了这段缘分,而是他二人的缘分,促成她遇到了福娘。
在府学的张柏,很快便收到了爹娘的信,秦启仁见他拿着信心神不宁的样子,来回踱步,几番犹豫,还是不敢打开看。
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向稳重淡定的张柏紧张成这个样子?
“张兄,要不我帮你看看?”他好心道。
张柏摇摇头,终于冷静下来了,他净了手,拿细棉布仔细擦干,才坐到桌案前开始拆信。
他屏住呼吸,颤着手将信纸抽出,他深吸了口气,才敢将目光放在那些字上。
直到看到他想得到的答案,张柏狂跳的心才落回原地,他珍重地将这短短的几行字看了又看,最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豁然间神清气爽,张柏浑身上下都轻快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远远看向庭院中那株春桃。
前几日还只是抽出了几片嫩叶,今日再看,和煦的阳光下,树枝上竟已生出小小的花苞,春日早,过不了多久便能开花了。
他会在什么时候娶她进门呢?桃花开时?或许太早了些……
那年春雨不绝,在书院屋檐下的他,与她并肩而立,连偷看她一眼都不敢,谁能料到会有今日呢?
秦启仁见张柏像傻了一般,呆呆地对着窗外直笑,不由疑惑到底信里写了什么,让他如此反常?
“张兄?张兄?”秦启仁唤了他好几声,张柏才回过头,眉眼含笑地“嗯”了一声。
“发生什么好事了?”值得你乐成这样?
张柏想等定了亲再告诉别人,但心里的欢喜实在收不住,他笑道:“天大的好事,等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秦启仁追问道:“有比中举还好的事儿?”
张柏眉梢眼角都是温和笑意,“于我而言,比中举还高兴。”
他的心思,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可他真是这样想。举人的身份,他只要日夜勤读,就很有可能得到,而与福娘成亲,从前他是半点都不敢肖想的。
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他常心怀虔诚去膜拜,却知道水中月镜中花,不可能伸手触碰。
而有一天,他竟然可以真的从水中捞起这弯明月。
以后,还会是他独一无二的明月。
府学里的学子们都发现了张柏最近的好心情,他本就待人和善,现在更是逢人就笑,常弄得别人摸不着头脑。
还有人发现,张柏比往日更加刻苦了,常常在静室里学到深夜,等早上学子们起床时,他已经站在廊下念完两卷书了。
秦启仁甚至还瞧见张柏抄书抄的毛笔都废了好几支,书案上他一旬抄的书,高高垒起,像座小山似的。
他知道张柏家里不太宽裕,一众学子里,他吃穿都是最俭省的,大家也都知道他会抄书拿去书肆换钱,秦启仁也碰见过好几回,不过哪次有这么夸张啊?这都快抵上以前一个月的量了!
他猜测张柏是不是家中出了事急需用钱,于是含蓄地表示,自己愿意借给他。
都是好兄弟嘛,不要客气,我的就是你的,秦启仁摸了摸钱袋,不知里面的银子够不够。
张柏却只是淡淡一笑,谢过他的好意,但还是婉拒了。
对过生辰八字,而后便是纳吉,他想再努力些多挣点钱,送去孙家的吉礼不能太寒掺,他不想让福娘受委屈。
不借秦启仁的钱,也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自己挣得用起来也安心,福娘也定不会高兴他为了她四处欠下人情。
他心中有些愧疚,福娘嫁给他,其实还是委屈了,但他不会让她苦太久的,下一回乡试,他定会全力以赴。
张柏不禁想,福娘现在在想什么呢?她也会,如他这样魂牵梦萦吗?
第20章定婚期但愿此生,白首相约,花好月圆……
这一月结束,张柏攒够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只玉镯,托人送回张家。
玉镯子成色不算多好,但胜在构造精巧,细细一圈,看上去娇俏灵动。
张得贵夫妻俩又备了布匹茶点,和张柏精心挑选的玉镯子一同作为吉礼,送去了孙家。
孙进热情地迎接了张家老两口,当初张得贵把张柏领来松南书院时,这个老实憨厚的乡下汉子红着脸询问他是否能先欠着束脩的样子,孙进还记得极为清楚,谁知道他们日后还能成为儿女亲家呢?
几人喝着茶吃着点心,杨氏伸着脖子偷看了眼门外,孙进心领神会,把福娘叫了出来。
福娘一进门,对着三人行过礼,抬头一看见杨氏的脸,惊讶道:“大娘?”
她还在杨大娘那儿买过菊花,后来再没见她来桥边卖东西,以为她家中出了事,福娘还向王阿婆打听过,王阿婆却说她也不知杨大娘住在何处。
没想到,杨大娘竟然是张柏的母亲?
杨氏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和蔼道:“好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好些日子不见,瞧瞧,又水灵了!”
福娘被她夸的脸红,杨氏越看她越喜欢,拉了她坐在一起,不停劝她吃点心。
张得贵嫌老婆子肉麻,咳嗽两声,正色道:“孙夫子,我家大郎能娶到孙姑娘,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老头子也没什么本事,但我敢保证,孙姑娘嫁进来,绝不会受委屈,您放心便是。”
杨氏牵着福娘软绵绵的小手,也应和道:“那是,好姑娘,你嫁进来,什么都不用做,有我老婆子呢,家里还有两个混小子,尽管使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