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与寻常一样背了两卷书后,张柏吹灯睡下。
但心事重重,半晌后还是坐起了身,他也不点灯,只从床下将那把小伞拿了出来。
月光如水,他以手指一寸一寸抚过伞身,感受到手下渐渐有了温度。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今夜无法入梦,却已身在美梦中。
*
九曲游廊外挂着精致的莲花纱灯,轻风一吹,纱灯下的坠子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玉秋快步穿行在游廊中,脸色苍白,眼圈却红了个透。福娘在后面紧追着,想让她停下来。
“啊——”
走的太快,刘玉秋忽然崴了脚,痛的站不住,福娘追上来,一把扶住了她。
“玉秋,伤着哪儿了?”福娘将她扶到边上坐下,想要掀起她的裙子看看,被刘玉秋抓住了手。
刘玉秋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福娘左右看了看,安慰道:“别担心,没有人在,我帮你看看,是不是肿了。”
她轻轻撩开裙角,脱下鞋袜,只见刘玉秋的脚踝高高肿起,轻轻一碰,便疼得掉泪。
“看样子走不了路了,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找个丫鬟过来帮你。”福娘叹了口气。
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王家下帖子来请玉秋赏花,虽是以王夫人的名义下的,其实谁不知道,这是为玉秋和王家大公子创造机会相处。
刘玉秋害羞,不敢独自前去,便邀了福娘一起。两人才进王家,便撞上了王若兰,一番冷嘲热讽,刘玉秋生了气要走,被福娘拦住。
虽大家都明白这赏花是王大公子提的,但明面上还是王夫人下的帖子,刘玉秋就这样走了,怕是王夫人会不快。
幸好王夫人及时派人来接了她们进去。
王夫人是个好面子的,请了许多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前来,福娘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吃过饭,刘玉秋被王夫人叫去说话,福娘和其他人说不上话,便独自去园子里看花,等着刘玉秋出来。
谁知刘玉秋哭着跑了出来。
福娘不知发生了什么,察觉不对,忙去追她。
听说今日还有王家大公子的朋友前来,若是刘玉秋撞着了谁,对她名声可不好。
福娘放心不下崴了脚的好友,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园子里找到一个婆子,带着她快速赶回。
那婆子见是未来的少夫人,忙行了个礼,恭敬道:“刘小姐,老奴冒犯了。”
她力气极大,将刘玉秋一把捞在背上,对福娘说:“这位小娘子,前头有一处亭子,老奴把刘小姐背到那儿,再去禀告夫人。”
刘玉秋面露难色,泪眼盈盈地对福娘摇了摇头。
她不想惊动王夫人。
但刘玉秋这样,自己怕是回不了家,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告诉王夫人,让她请个大夫来看看,再回刘家传话。
福娘只好对着那婆子点点头。
婆子将刘玉秋背到园中的一处亭子里,扶着她坐好,便匆匆往前院去了。
刘玉秋伤心道:“福娘,这回完了,王夫人该怎么看我?太丢脸了。”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先是进来就遇到王若兰那个冤家,和她吵了一架,再是撞见她的未婚夫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现在还崴了脚!
刘玉秋越想越气,泪珠子一颗一颗砸下来。
福娘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小声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和王夫人说话吗?怎么跑出来了?”
刘玉秋更伤心了,“我说完话出来,看见王公子在廊下和一个女子在说话,他们还在那儿搂搂抱抱,我一生气就跑了。”
原是这样。
福娘想了想,觉得王大公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傻到在今天跟其他女子拉拉扯扯,若是被人看到,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怕是另有隐情。
福娘一说,刘玉秋也想明白了,抽泣道:“那我岂不是误会他了?”
福娘安慰道:“王公子往日对你挺上心的,有什么你不如直接问他,两人说清楚了,好过你一人伤心。”
刘玉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头,王夫人已经被婆子带了过来,神色担忧。
“玉秋呐,怎么样?伤到哪儿了?”王夫人领着一众丫鬟,阵势浩大。
刘玉秋想起身见礼,却又碰到伤处,疼得皱眉,“夫人,我不小心扭伤了脚,不严重的。”
她这哪像不严重的样子?
王夫人叫了府中的女医来看,几个丫鬟将刘玉秋围住,不让外人瞧见,女医褪了她的鞋袜,几番察看后,回道:“夫人,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回去上点药,休息半月就好。”
刘玉秋长舒一口气,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若是因为脚伤不能在自己的及笄礼上露面就不好了。
王夫人听了女医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刘玉秋几眼,又挂上笑容,“没事儿就好,玉秋,我已经让人回你家传话了,你不必担心。”
刘玉秋轻声对她道谢。
福娘见没什么能帮得上忙,天色也不早了,便向王夫人和刘玉秋辞别了。
出了亭子,还能听见王夫人安慰刘玉秋的声音,福娘微微皱起了眉。
刚才玉秋不曾注意,可她在旁边却看的真切。
王夫人打量玉秋那几眼,分明带着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