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道你是秦雅,不知道你爱着别人,不知道你曾经为了另一个男人豁出所有,不知道你也工于心计。我以为我眼前站的,只是个天真善良的山野少女,如你闺名一般,可你不是……”穆溪白说着便见她泛红的眼眶中滚出泪来,他便再说不下去。
他知道,这一番话,比前面所有的言语都要伤人。
泪是烫的,心是凉的。
他否定了她的所有,否定了这半载夫妻情分。
“所以,不论我是细作还是秦雅,你都打定主意与我和离,对吗?”她抹去泪水,狠狠吸了下鼻子,道。
“是。”他回答得干脆,拂袖转身,不敢多看她此刻眉眼,只绝情道,“晚些时候我会将和离书送来,祖母和母亲那边我亲自去说,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离府。”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踏去,身后陶善行忽又叫住他。
“等等。”她站在寝屋内,垂头看着地面,只道,“穆溪白,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我做过恶事,付出六年韶华病死佛前的代价;我六年前喜欢沈浩初,六年后我心里只有一个叫穆溪白男人;你以真换真,要与我做真夫妻,我愿意。”
她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屋子却尤为清晰,如金石掷地般,响在他心头,震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又暖了胸烫了肺,几欲成泪。他手在腰前紧攥成拳,唇抿作线,恨不得转身将她拥入,可最终也只化眸间几缕红痕。
“我只问你,你此时与我提和离,是出自本意,还是因为怕你穆家之事牵连到我?若是后者,我愿意与你穆溪白刀山同行,火海共赴,我非善者,却也绝不临危偷生。你可愿?”
山刀同行,火海共赴。
多动听的誓言。
这确是秦雅生而便存的刚烈个性,也是属于陶善行的温柔坚持,叫人如何不动容。这是他的秦雅,也是他的陶善行,他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正是因此,他更不能留下她。
这场灭顶灾难由他而起,怎可将她牵涉入内?
穆溪白眼已泛红,唇边嚼笑,声音却仍是冷的:“你多心了,穆家不会有事。”
语毕,脚步仍是绝决离去。
“穆溪白!”她又是一声疾唤,语气已冰凉透骨,“你可想清楚,今日你踏出我这门,来日不论如何,你我夫妻缘尽。”
穆溪白在珠帘前驻足,纵心内翻江倒海痛不可扼,他仍未转身,不过片刻,他依旧拨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