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摘下脸上的书册,扫了对方一眼:“以防万一罢了。”
“殿下。”娄元白道,“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属下不知道的?”
闻言,岑远心里顿时一阵咯噔。他原本已经闭上了眼,此时陡然睁开,逼视对方。
“为什么这么问?”
娄元白刚开始似有些犹豫,但见着岑远的眼神,才复又开口:“属下在查那叫碧灵的宫女时,撞上了另一个人。”
岑远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他坐起身问道:“谁?”
娄元白:“付建新。”
付建新?
岑远在心里咂摸起这名字。
身为一个侍卫,付建新不可能自己无缘无故去调查一个临时出现在行宫的宫女,而能指使他的只有一人。
——晏暄为什么会去查碧灵?
恍惚间,有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从岑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眨眼间就因为可能性太低被他丢了出去。
他摩挲着书册,思忖半晌后心道:难道晏暄在之前就认识碧灵?
但这假设显然不成立,这一世碧灵从未出现在锦安宫,而夏苗那日,在回到偏殿之后,晏暄不过只与碧灵打了个照面。
除非……
岑远问道:“你之前往锦安宫安排人手时,也是被付建新拦下来了是吧。”
“是。”娄元白道,“当时付建新说已经安排了人手,殿下您也说不用再管这事,我就将这些人安排去了段府附近。”
岑远想,既然如此的话,如果段家不知锦安宫上上下下的人已经被晏暄先一步换了,照样把碧灵往里送,就同样会撞上晏暄的人,那么晏暄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也不足为奇。
虽然还有地方存疑,但已经是当下最合理的解释。
岑远心稍定下,追问一声:“既然撞上了,那付建新也知道你是在查碧灵了?”
“是。”娄元白低下头,“属下办事不力……”
岑远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既然对方是晏暄,那就不算什么大事。
空中沉闷已久的乌云终于向四周散去,阳光再次为院子铺上一层暖黄。
娄元白没其他事要禀报了,岑远便伸了个懒腰,挥手让他退下。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小厮匆匆忙忙从院门外冲了进来。
“殿下!”小厮喊道,“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有旨让您去接呢!”
·
正厅之内,岑远跪伏于地,静静听着荣公公一如既往的尖细嗓音:
“宁桓二十三年夏甲申月庚子日,昭曰:
二皇子岑远,系蒋氏所出,自幼聪慧,文武并重,磊落豁达,孝悌忠信,朕甚疼爱之。今将及弱冠,适逢婚娶之时,当择贤配。车骑将军常平侯晏暄,大将军太尉晏鹤轩之后,任卫尉一职,战功赫赫,赤诚秉正,仪表堂堂,璞玉浑金,朕甚以为重。另与二皇子幼时相识,感情深厚,朕亦悦之,以为天造地设,良缘佳人。是以今特为二人赐婚,建千秋之福。一切礼仪与寻常无异,择吉日完婚。”
第22章原因
晏暄一踏入晏府,一名小厮就迎了上来:“少爷,老爷正在书房等您呢。”
晏暄脚步一转,往书房的方向走去:“父亲知道我要来?”
小厮道:“老爷只说,如果看到少爷您今天回府,就直接喊您去书房找他。”
闻言,晏暄点了点头,让小厮退了下去,接着绕过前厅,沿着连廊朝晏鹤轩的书房走去。
这条路斗折蛇行,对他而言显得有些陌生——细数起来,他很少与自己的父亲在书房议事,更多时候是在校场或军营中。而近年来他每次回府,也只不过是一同在正厅用完餐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怎么踏足父亲的空间。
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晏暄才轻敲下门。
“进来。”
晏暄闻声推门而入:“父亲。”
晏鹤轩坐在案后,抬眸觑了眼来人,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听说陛下下旨赐婚了?”
“是。”
晏鹤轩一时没接下话,只站起身,背过手在房中踱了几步。
晏暄垂在身侧的手指互相摩挲着,转眼又觉得这情绪有些明显,便将手背到身后。
他低声问道:“父亲是在担心?”
闻言,晏鹤轩脚步一顿,正好立于一张大宁往北的攻防图前。
“陛下患的是心疾,脑子可还清楚得很。”半晌后晏鹤轩终于开口道,“如今陛下为你与二皇子赐婚,晏段两家互相压制,陛下断然不会让其中一方坐大。这点,你父亲我还是清楚的。”
千百年来,重臣、尤其是像晏家这般手握兵权的世家,最担心的就是引起上位者的猜忌。
晏鹤轩为人向来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其他,只怕若是晏家一倒,无人能够压制侵犯大宁边境的寇贼,届时伤的是国家江山,伤的是百姓安以为乐的家。
晏暄知道,自己这位父亲从来就没有真正站在哪一边过,因此也不多加掩盖。
“陛下定是有考虑的。”他道,“听闻最近段相在调整江南一带漕运一事。”
“没错。”晏鹤轩从攻防图上收回视线,“是有不妥?”
“立秋之后就是南军正式开始征兵选拔的时期,可近日根据各诸侯国呈递上来的名单粗略来看,楚国列出的数量明显要少上好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