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立刻道:“怎可僭越。”
他微微蹙起眉,脸上依稀浮现出一丝日后不苟言笑的影子。
“这锦安宫里可没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规矩。”岑远轻飘飘地低声道,而后转向蒋昭仪,“母妃,您说是不是。”
蒋昭仪笑道:“就你能说,自己把握着点分寸就行。”
“看吧。”岑远冲晏暄乐呵一下,掰着手指道:“你就想想,你这是有多幸运。这一生能有两位娘亲。一个大美人,一个又是全大宁最最最好的娘亲,这天底下可都没有第二个能和你一样的!”
晏暄沉默不语,眼神透亮清澈,在这对母子身上来回逡巡。
蒋昭仪见状,朝岑远问了一声:“你这是羡慕啦?”
“儿子才没有!”岑远立刻巴结地抱上蒋昭仪的手臂,“儿子有母妃一人就足矣!”
“好了好了,你还真的来劲了。”蒋昭仪笑道,“让人看笑话了吧。”
闻言,岑远扭头朝晏暄看去,就见对方虽然表现得不甚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嘴角向上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幅度。
岑远微微一怔。
即使在他人生至今的八年岁月里,见识过的人几乎仅限在这宫闱之间,他却还是想吟一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可惜,这氛围还没持续多久,岑远就倏然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刚才说,你的生辰是十月初八?!”
晏暄乖巧地点点头。
岑远想了想,他依稀记得以前听人说过,自己和晏大人家的公子是同年出生。他转眼惊道:“所以说,我比你还要年长半岁?!”
年长半岁还比别人矮一截,这也太过分了!
晏暄一脸茫然,显然是没跟上他转得如此快速的脑回路,还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岑远登时无语凝噎。
他气呼呼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应对对方这个回应,到最后只憋出一句:“那按着年龄,你必须得喊我一声兄长。”
晏暄自然是不可能喊的。
一旁蒋昭仪适时地解围:“行了,都让你把握分寸了,别太过分。”
“可是……”岑远说不出话,便只能一个人憋着生闷气,最后仰天长嚎了一声:“究竟怎么才能长高啊……”
晏暄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以为岑远是在问他,思忖片刻,便答道:“习武?”
“你又怎知我不习不练了!”岑远下意识地反驳,说罢后忽而又想到什么:“我听说晏大将军最善马战,你既是晏大将军之子,那必定是跟着他练武的,应当很擅长骑射吧?”
晏暄道:“还行。”
岑远稍稍仰起下颚,眼底闪着自信的光:“上回春蒐的骑射比赛我是第一,连太子哥哥都没能赢过我。”
少年人的交心没有那么多猜忌和周旋,往往就在瞬息之间,一提到这话题,晏暄便像是完全不吝啬回应了一般,很快就道:“马上又到射猎了。”
岑远问:“那你会参加夏苗的比赛吗?”
晏暄:“应该会。”
“可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岑远嘀咕道,“要是能早点和你比一场就好了……”
·
对岑远来说,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等足一个月。
这天过后没几天,就正好碰上刘太傅休沐,连带着太学堂也休课一日。岑远在这天申请出宫,准备和晏暄一同去京郊的围猎场。
前一个晚上,他失眠了整整半夜,第二天卯时便醒,好不容易混到了出发的点。出宫后,他坐在车舆里,不安分地掀起车帘,扒着车厢边看着车外来来往往交织的人群。
经过没多少路,看小厮驾着马车拐入坊间小巷,岑远忍不住问:“晏府在哪里啊?”
小厮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左手边:“回二殿下,在瑞德坊,就是这里。”
他所指的地方是一整面铺有紫藤的墙,岑远又问:“就这啊?”
“回二殿下。”小厮道,“这里还是晏府后墙,正门在南边,我们马上就到。”
说着,他牵着缰绳的手一扯,就要引着马匹往左边的小巷拐去。
“停停停。”岑远忙道,“正门朝南,岂不是要绕过整个瑞德坊,太麻烦了,我直接从这里进去。”
“啊?”小厮一愣,“这也没后门,您——”
他话还没完,就见二皇子借着车板,脚下轻点就攀上了墙,只是落地时未能立稳,身形微微一晃。
小厮连忙拉住缰绳,喊道:“二殿下!”
而那边墙上,岑远根本没空搭理小厮的喊声,因为他刚翻上墙,就已经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第12章同游
岑远脱口而出:“哇,这么巧!”
晏暄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突然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向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魂未定的波动。
“二殿下?”他收起剑,不敢确定地唤道。
岑远道:“光天化日,又没有鬼,干嘛那副表情。”
“不是……”晏暄下意识地道,紧接着眼底就慢慢浮上了极难察觉的柔软:“二殿下怎么来了?”
“之前不是说要来比一场骑射嘛。”岑远眯着眼笑道,坐在墙头晃荡着双腿,“今日我去向父皇申请使用京郊的围猎场,说要和你比试比试,他同意了,那我就出来找你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