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容这一刻,心里也百味杂陈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想起他了,刻意的要将他忘掉的,偶尔想到他,也不会再流泪,也不会再不甘心,那些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彻底过去了……
她也做好了准备要开始新生活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来?
做到各自安好,为什么对他来说就那么难?他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样,重新娶妻?他到底在等什么……
封于修深吸口气,一步步的走过来,走到她面前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她垂着眼不肯看他,扯出一个苦笑:“我们……好久不见了……”
“嗯……”既然好久都不见了,为何又要专门跑来?
苏玉容低着头,心里闷闷的,抬手慢慢的将自己手里的野花,一朵朵的揉碎,仍在地上,声音也沉闷异常:“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好……”再也不见的吗?
封于修笑容苦涩艰难,几乎维持不住,看着她不肯睁眼看自己一眼,心头针扎一样的疼,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悲伤的沙哑:“我听说……你被你爹留在了乡下,一个人……好像要定亲了……”
苏玉容闻言,手中的野花一下全部仍在了地上,抬眸无奈的看着他:“封于修,我要定亲要嫁人这件事,我家那边是不会走漏出去风声的,你去哪里听说?”
看着他有些尴尬的眼神,那窘迫无话可说的样子,苏玉容突然就心烦意乱的想哭,侧过身子闷闷的说:“封于修,你别再打听我的事情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不行吗?”
第61章
封于修沉默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眶酸的厉害,久久的沉默让苏玉容回头看他,看着他那消沉的样子,她心烦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许久后才开口:“别一副情深非我不可的样子,我知道你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我,想补偿我。可我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了不知多少,所以封于修,我们别再见面了,我不要你的关心。”
“我知道你不需要……”封于修深吸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眶微红,眉心紧促:“我只是觉得,一个破秀才,他配不上你!”
“这里是乡下,你嫁过来是要生活一辈子的,要受委屈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向来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喝个茶都是别人递到你手里,穿衣都有人伺候。容容,这里的日子你只是一时新鲜,真嫁过去你早晚会后悔的!”
“当初答应跟你和离,我是想你离开我过的更好,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来受委屈的!满京城多少青年才俊你嫁不得,非要来这穷乡僻壤嫁一个破秀才?他根本不配娶你!”
“要你多管闲事!”苏玉容要气死了,她知道乡下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可陈北林是个好人,是个不会惹她生气的人,若真成了亲,他会将自己捧在手心里,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的,留给她的只有伤痛!
“更何况现在不配并不代表将来也不配,你怎么知道他将来不能中状元?封于修,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走的远远的,少来烦我!”
“你当状元是大白菜,谁想去捡谁就去捡?就他一个乡下读书的,有那个心怕也没那个能耐!你和你爹一样都疯了!”封于修气的胸前一鼓一鼓的,眉头都打结,脸色都发黑:“早知道和离后你要嫁一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我才不会放你离开!”
“你才是疯了!”苏玉容气的落泪,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他身上砸:“你给我滚!”
肩膀被狠狠砸了一下,封于修清醒了一些,烦躁的踢开脚边的石头,怎么又吵起来了?明明是要过来好好说话的,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这下,就她那个倔脾气,怕是更想嫁给破秀才来气自己了!
苏玉容背着竹篓一路小跑回到家,狠狠的关上门,气的一把将竹篓摔在地上:“该死的封于修,我要嫁给谁管你屁事啊!配不配得上管你屁事啊!”
烦死了!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啊!
夜,封于修握着酒壶对月哀叹,问身边的金为:“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心软,跟她和离?”
金为点了点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公子若真是舍不得少夫人,再想想办法也不是不行,不过一个乡下的秀才郎,好打发的很。”
“一个秀才好打发,可惹恼了苏玉容,她要更恨我了!”
金为摸摸鼻子:“公子,如今您这个形势是内忧外患,家里夫人天天催您成婚,生怕您和少夫人藕断丝连。外面少夫人摆明了要跟您撇清关系,破秀才都愿意嫁,小的看啊,您要是再不正经的想个办法,就少夫人那个脾气,还真敢嫁过去!到那时候,您在后悔,也没法子了!”
封于修看着那轮明月,深思半晌:“是啊,等她真嫁了,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反正,他终究放不下,那还不如干脆,豁出去了!让她再退无可退!
她要恨就恨!和离之事他已经万分后悔,可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嫁给别人,再去后悔一辈子!
卑鄙就卑鄙,无耻就无耻!先毁了她和那破秀才再说!
这一夜,苏玉容失眠了,躺在床上很久都难以入睡,反而让心情很是焦灼,就起来点了灯,磨了墨,在摊开的纸上一笔一画的写字。
写完后,她看着纸上的字迹嘲笑自己,封于修?怎么就写了他?
拿起那张纸,毫不犹豫的放在烛火上,烧了。
再摊开一张纸,想了想落下笔,写下青青两个字,放下笔拿在手里看了许久,眼泪湿了眼眶,最终还是笑笑烧了。
这一晚睡不安稳的不是只有苏玉容,还有陈北林。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羞耻的梦,梦里他想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就痛醒了。
针扎一样的痛在难以言说的位置,他在黑暗中变了脸色,慢慢的支起身子,确定了自己的身子不对劲!
若是好好的,怎么每次有点旖念的时候就会痛?正常男人可不会这样!
思虑再三,他决定得去镇上看看大夫,不然他无法心安。
他到了镇上的时候,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医馆都没什么病人了,老大夫坐在桌前看医书,见到他进门就说:“坐吧,给你看完我也要去吃饭了。”
陈北林心神不定的坐下来,伸出了手,脸被晒的通红全是汗,老大夫看着他问:“哪里难受?”说着,给他搭了脉。
他觉得难以启齿,可是不说,也不行了,这阵子实在是疼的太频繁了……就慢慢的说:“我昨夜做了春梦,一时激动很疼……”
老大夫把完脉,他也说完了,老大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躺在帘子后面的床上,许久后,里头传来痛苦的声音:“疼……”
片刻后,老大夫面色沉重的走出来,坐在桌前提起笔,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写下去,回头看着疼的一脸菜色的陈北林说:“你几年前受的伤太严重了,里面到底是被伤到了,且这旧伤是无法逆转的。依你这样的情况,平时只要心性平稳是没什么感觉的,可一旦起了欲,他血脉无法通达就会剧痛。故而行房一事……除非你能忍着疼……否则是无法进行的。”
这一刻,陈北林身子微微颤抖着,脸色惨白的好像,整个人掉进了冰窖里一样,老大夫的话就像是一个巨石,瞬间砸在他心上,将他那颗鲜活的,雀跃的心,砸的稀巴烂……痛的他难以呼吸,眼泪潸然而下,颤抖着唇问:“大夫,真的没办法吗……”
坐在灯下的老大夫摇了摇头:“若是当年你受伤的时候来找我,或许还有机会复原,可如今几年过去了……一切都晚了……年轻人,人活着,并不一定非要尝过鱼水之欢才是圆满,似你这般,要看开呀!”
怎么走出药堂的,陈北林都记不得了,太阳灼热的照着他,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热,反而遍体生寒,一颗心像是被蒙上一片黑色的冷雾,他想逃脱,却逃不掉……
他像是失了魂儿一样的钻进了巷子最里面的树林里,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耸动的肩能看得出,他在哭,哭的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