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您真的不出面吗?难不成就看着我们将军被指下这桩荒谬的婚事!”
林老太君坐于楠木椅上,一身牡丹华鹤常服,银白狐皮袄裹住,灰白的发丝以白玉冠簪盘起,手里捻转着佛珠,虽已年过八十,细条的皱纹在脸上的盘根错节,但也掩盖不住原本白皙微红的皮肤,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华。
看到萧雪燃急得跟猴似的忠心护主,林老太君忍不住呵呵笑起来,饮了口茶,淡声道:
“不愧跟了长缨那么多年,倒是把她的脾气学得十足的像,我还以为你这爱财的小猴孙看到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会眼泛金光呢!”
说着,还张合着手,眼睛发亮,活像爱闹的老童。
萧雪燃只觉眼前一黑,嘟囔道:“老太君您还有闲心笑话我,这都是因为拿到破圣旨才有的见鬼玩意,我恨不得都丢出去,真是荒谬至极......”
“荒谬吗......“”说至此,她捻着佛珠,徐徐叹道,“说不定离开林家,对这孩子才是最好的......”
随即眸光落到手边的信,是随着聘礼一块来的,这形似神似的笔迹越于其上,约莫看清署名一行:
“清辞嘱笔问候。”
第2章 出嫁“只怕......她是不愿吧.……
十一月初五,到了林长缨出嫁的日子。
日光倾泻,冰雪初融,长街之上,一大队人马抬着金丝流苏花轿行至主街之上,领头宝马是西域汗血宝马,后面跟着抬十里樟木箱的侍卫,一路上敲锣打鼓,好生繁华贵气,惹得周遭的百姓纷纷排开两列围观,探头想看看又是哪些显赫高门结亲。
有些小孩为看热闹,不畏寒地穿着皮袄夹子,成群结队带着私藏的炮竹烟花在街上放,小脸蛋被冻得通红也不愿回家,细碎爆竹活蹦乱跳,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伴随着欢声笑语相得益彰,于后街直达林府,挠人心智。
与府外不同,府内的气氛着实死寂沉沉,与这喜庆的大红布置更显突兀,反而多了几分诡异。
林府众人围在祠堂外,侍女们面面相觑,眼神示意,奈何都不敢吭声。
抬眼望去,林长缨身着凤冠霞帔,海棠金蝶花纹对襟吉服,跪于林家祠堂,面对层叠交错的牌位,持万福礼手势阖眼冥想,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诚恳,似在告慰林氏列祖列宗。
冷风稍稍一吹,祠堂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乱晃的烛光掩映着牌位的“林枫华”之位,不知其意。
站在祠堂门扉旁的,正是林枫实一家,林心然似乎对这样的场面甚是不耐烦,忍不住嘀咕几句,都被谢氏掐着阻止,随即慌乱地看了眼林枫实,见无异才放下心来。
她知道,林枫实重视林家祠堂,不容他人在此造次。
落到此处,林心然只得不满地瘪了瘪嘴,回想起安王府早前送来的聘礼,着实琳琅满目,金玉手镯、白头银戒、白玉耳环、金跳脱、青簪玉佩,玉搔头、玳瑁钗......
甚至还考虑周全地有寿衣白娟。
这聘礼着实是奢华金贵得空前绝后,早已超过王亲贵族结亲礼制,只是送来之后,林长缨一眼都未去库房瞧过。
思及此,随即目光落到蒲团上的林长缨,她捏紧了衣袖,她这从战场上退下来成了病秧子的堂姐也真是不好运,小时候就跑去北漠吃沙子,现在回京居竟落得嫁给那残废皇子的下场,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林心然抑制不住微扬的嘴角,余光瞥到她起身走至林枫实面前,便捻着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角,抽泣哑声道:“姐......你别伤心......心然一定会想你的......”
这一幕落到林长缨眼里,似乎见怪不怪,随即恹恹地抬眼,叹道:“哭不出来就别哭了,怪难看的。”
这话倒是让在场人顿时噎住了,尤其是林心然,她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玲珑小巧,林枫实虽为庶子,但对他这独女可是独宠万分,让她习尽琴棋书画,跻身上京贵女们列,不日,还要与昔王完婚了。
偏偏林长缨从小总能看穿她那么点小心思,丝毫不给她面子。
林枫实微蹙着眉,扫了眼林心然,吓得谢氏连忙打圆场:“长缨啊!心然她是真的伤心,前几日还哭红了眼来着......”
林长缨看着这谢氏这般八面玲珑的样子,眉目沉沉,不知私底下还是怎样的,便也懒得管她,转身抱了下林老太君,以手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
“祖母,孙女走了,您要好好的......”
林老太君拄着手杖,神色动容几分,但她知道再不舍得也要松开,红着眼颤声道:“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捻转佛珠的手势都乱了几分,林长缨皆尽收眼底,也没有拆穿,向他们行万福礼,权当诀别了。
上花轿后,围在林府门口的下人们也渐渐散去忙自己的事,唯有林无恙仍伫立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
寒风中不见稍动几分,穿着窄袖劲装,腰佩长剑,作为林老太君的贴身侍卫尽显干练英气,虽身形娇小却又不见羸弱之气,瘦削的轮廓在面具的掩映下依稀可见几分。
林老太君见她不走,敲了下的手杖,拉回她的思绪。
“老太君!”
“走了,无恙,陪我去佛堂抄佛经吧!”
林无恙沉声应着,扶着林老太君进了林府,余光瞥向行至拐角处消失的花轿,敛回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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